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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自以为自己这一番劝说感人心肺,能叫石头都落泪,抬头一瞧,却见那郎君阴沉沉的一张脸,那双眼黑沉沉的骇人。
妇人脑子一下子就灵光了,不敢再说。心中却忍不住同情起那位姑娘。
呸!多恶毒的男人!如此油盐不进,才能逼着自己正当年岁的妹子守活寡!
……
乡户人家往日里田野间劳作,一年到头也舍不得裁制一身好衣裳。
妇人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衣裳还是自己未出嫁时置办过的衣裙。后来她为人妇,成日田地里劳作,也少机会穿了。
虽过了十几年,可这件被主人珍惜喜爱的衣裙时常拿出来清洗晾晒,除了被浆洗的边角有几分发白,一应都保存的极好。
窗外正是太阳西沉之际,落下一片橙色余晖。
漆木雕的深色窗扉缓缓朝外打开,滚烫的水雾争先恐后的弥漫了出去。
少女面颊被热气蒸的粉红,乌发散落着,发丝正往下滴答滴答落着水。
水雾犹如朦胧虚无缥缈的烟,朝外氤氲而来。
她今日与往日素雅的穿着区别甚大,石榴红软烟罗的上衣,翠绿裙裾。
罗衣质地轻盈柔软,上边绣着栩栩如生的茱萸花纹,鲜艳而年轻的色彩——她眉目间好似脱去了往日的柔和温良,面容变得明艳而鲜丽。
盈时不想这般一推开窗,便与赶回来的梁昀撞上。
触到他视线的那一刻——
盈时眨落睫羽上雾气凝结的水珠,朝他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香腕伸出花窗,纤细的粉指朝梁昀身后轻轻一指,搭在不远处窗外的帕巾上。
“兄长能帮我取张干帕子来么?”少女嫣红唇瓣微张,嗓音像是含了一汪春水。
她洗净的眉眼上氤氲着水光,有一种新雨落下后,山色的空蒙。
他仍是格外淡然,不急不徐转身扯下身后晾晒的棉巾,隔着窗走上前去递给她。
一举一动,仿佛没有任何异常。
男人指节穿过窗栏时,手背恰巧碰到她鬓间一缕湿润未干的发。
那柔软的发梢,似乎带着几分属于她的温度与香气。
发梢上将落未落的水珠,在他微微迟疑间,嘀嗒一声——落在他掌背。
梁昀心间猛地一颤。
他有些仓促地别开脸,不想去看她,不想贴近她。
他是去唤身后苦等许久的游医,替她诊治。
……
游医不是盈时想象中那般龙钟老态,头发花白。
他很是年轻,站在盈时床边时眼神清明而端正,瞧着便是个十足正派的人士。
也难怪,梁昀能允许他进来给自己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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