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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大胆地把徐进归为了不知情者那一边。
这么一来前两点的可能性就排除了,得出的结论是徐进被蒙在鼓里,被凶手利用着做了不在场证明。
从伙房出来到徐进的房间,他同嫌疑人陈向东始终在一起,那个时候李三聪当真在隔壁房间里休息吗?或者说,李三聪那个时候当真还活着吗?死亡时间的推断仅凭尸体征象来看,哪怕是在高科技的现代也不可能精确到哪几分钟,因此如果李三聪在陈向东与徐进回房之前就已经死掉了呢?
不,事情巧就巧在这里了。偏偏那一个时段,全府的下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本来楚府的下人就不多,又正赶着晚饭前后,正是大家凑在一处进餐的时间,再加上楚龙吟又请了庄秋水前来做客,有一部分下人都在前厅内外伺候,而伙房的厨子们则更是不能擅离岗位,这足以证明在丁德明、陈向东和徐进三人离开伙房之前是没有人有机会去杀害李三聪的。
丁德明的嫌疑最先排除在外,徐进的嫌疑刚刚也被我大胆排除,也就是说,陈向东的杀人可能性更加的大了。
既然在陈向东和徐进回房之前李三聪还活着,那么他唯一有机会“被杀害”的时候就是陈向东借了徐进钱回房收起的那段时间。据徐进刚才所说,陈向东回房耽误了大约有十分钟,如果李三聪当时躺在床上休息,陈向东完全有时间将之一举勒死并且吊上房梁。
最关键之处在于——陈向东从房中出来后回到了徐进的房间,徐进亲眼看见了李三聪印在墙上的影子,而在此之后陈向东便同他一起回到了伙房直到李三聪的尸体被人现,这期间陈向东没有任何的机会再次回到李三聪的房间作案或者布置尸体。
这实在是……难以解释。
我这厢皱着眉苦思,那厢楚龙吟大摇大摆地走到房中床边坐下,懒洋洋地往床头斜着一倚,歇起了大晌。
想了一阵,我向楚龙吟道:“能不能让这二位将案前的情形重新演绎一遍呢?”
楚龙吟眸子一亮,觉得我这个提议很新鲜,实际上在那一世将犯罪场景和过程进行模拟重现是相当重要及效果显着的破案手段,早就在世界范围内普及了。
于是他将头一点,一指另一名厨子:“你去把陈向东叫来,由他本人扮演更合适不过。”
陈向东被禁足在另一间屋内,很快就被找了来,一进屋先向楚龙吟行礼,面色白,目光游移不定,不住地舔着嘴唇——仅从这一表现来看,真凶八成就是他了,眼下只差破解他的犯罪时间之谜。
在楚龙吟的指令下,陈向东同徐进开始重现案件生时段的过程。先将油灯吹熄了做成屋内无人的情景,而后两人开门入内,点燃油灯,徐进从自己的衣柜里取了钱交给陈向东,陈向东便要徐进在这房间里等他一会儿,待他回到隔壁自己同李三聪的房间将钱收好了再过来同他一起回伙房去。
接着陈向东便出了徐进的房间,我和楚龙吟在后面跟着他来到隔壁,才推开门,楚龙吟便忙让在里面的楚凤箫将桌上油灯吹熄了——因为据陈向东的供词所说,他回房的时候李三聪正黑着灯在床上躺着,所以他才因摸着黑往柜里放钱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便听得楚龙吟道:“老二,去,躺床上去!”
楚凤箫不明所以:“做什么?”
“让你躺你就躺,哪儿那么多废话,还指着放个美人上去才肯躺么?!”楚龙吟无赖地道。
楚凤箫只好躺到李三聪的那张床上,梁上李三聪的尸体已经放了下来,正横陈在地面上,陈向东白着脸,黑暗里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的尸体走向自己的柜子,摸索了一阵打开柜门,将钱放进柜中收好,然后颤着声向楚龙吟道:“大、大少爷,这个时候儿李、李三聪他就、就醒了,下床坐、坐到桌子前面儿喝、喝水……”
“喔,”楚龙吟便又向楚凤箫道,“老二,坐桌子前面儿去。”
“喂……”楚凤箫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扮演的是死者,黑暗里抗议了一声,只好翻身下床,走到桌前,将桌上油灯点亮,然后坐在椅子上。
陈向东便又道:“接、接着小的同李、李三聪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就出门了。”
楚龙吟点头,示意他继续进行,陈向东便往门外走,楚凤箫刚要起身跟着我们一起出去,楚龙吟便扭头冲着他坏笑道:“你给我老实坐在这儿,必要时还得把你倒吊到梁上去呢。”
楚凤箫坐回椅上,不搭理他。
我和楚龙吟跟着陈向东出了这房间后重新回到徐进的屋子,徐进便吹熄了油灯,两人准备往屋外走——果然这屋里一黑,东墙上便印出了隔壁透过来的几缕灯光,只是大部分被黑影遮着,这黑影想来就是坐在椅前遮了光线的楚凤箫,还在那里微微地动。
至此,整个犯罪场景便算是重现完毕了,乍一看似乎并无不妥之处。楚龙吟依旧没有吭声地笑眯眯地望着我,似在等我的继续问。
我指着墙上人影问向徐进:“现在这人影同案前你所看到的人影相似么?”
徐进微皱着眉头想了一想,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李三聪的影子没这么大,可以看得到肩胛骨以上的所有地方。”
“李三聪的影子也是这么着在动么?”我又问。
“是的,在左右晃着。”徐进很肯定地答道。
我走到西面墙的墙边,将那桌上的油灯重新点亮,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墙上的缝隙,由于这面墙并不厚,从缝隙里望过去甚至还能看到隔壁楚凤箫正坐在椅子上支着头沉思。楚龙吟也凑过来细看,忽儿笑了一声,低声道:“依我猜,这小子此刻并未想着案情——你可知他在想什么么?”说着偏过脸来看我。
由于他就肩并肩地站在我的身旁,这一偏脸离我的脸不过寸许距离,放得大大的流氓面孔让我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拼命眨了半天眼,向后略仰了仰身子,淡淡地道:“不想知。”
这流氓居然学着小女孩的样子嘟了嘟嘴,翻了个“不想知拉倒”的白眼,直起身子走开了。
顾不得恶寒他的无故嗲,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对于陈向东所做的不在场证明手法的大致轮廓——就在刚才。于是问向徐进:“墙上的影子在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徐大哥你也曾见过类似情形么?”
徐进挠了挠头,想了一阵,道:“以前么,只有光透过来,没有影子。以前的光多半是从这儿和这儿,”边说边指着接近房顶和墙角的墙壁处,“从这些地方透过来的,墙中间这个缝儿是近两天才有的,所以才能透过人影儿来。”
慢慢地笑起来,一为我知道李三聪并非因我昨日那略带了小报复的话而被连累送命的,因此终于卸下了这重重的心理包袱;二为我已知道了凶手——陈向东那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是如何布置的;三为杀人凶手终将伏法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勾着唇角转过头看向楚龙吟,却见他早就在用那对星亮的眸子望着我,不由略怔了怔,抿唇将微笑隐去,淡淡地道:“老爷,如果我问出了案件真相,可有更优厚的奖励给我?”
是的——我要利用一切机会为我的将来努力,这也是我为什么对本案如此上心的原因之一。我必须要提条件,未来是要靠自己主动争取的。为达目的,纵是委屈地叫他一声老爷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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