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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风铃谷烤肉（第2页）

冥王微微一怔，这句话像是一抹冬日暖阳，照在他寒冷的心口，又像是一捧滟滟春水，润在他经年干涩的脉络。他离开天界两万年有余了，这两万年间，他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游荡冥界，就是一个人凄凉凉的闲逛凡界，他都快忘了“有朋友”是什么滋味了。

曾经的他，朋友如云，天界每个神官都是他的朋友，他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朋友”会比悬挂在天上的日月还遥不可及。

曾经山茶问他：“后悔吗？如果重新来一次，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他无数次夜里梦回的时候，梦中有个高高在上的人，问过他无数遍。

答案呢？

他回答山茶的是：“说我不悔，可我厌倦孤独的滋味。说我后悔，我又对奈何桥上难得且短暂的一面视如珍宝。但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这算什么好呢？”

山茶道：“这算遗憾吧，遗憾当初，没能劝住云里春。如果劝住了，就好了。”

他苦笑了一声，怅然道：“可惜这天地穹苍，偏偏没有‘如果’，‘苦果’倒是遍地结。”

至于梦里的答案，不提也罢。

冥王精致可爱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柔暖之色，他自顾饮下一盏酒，道：“冥界阴气太重了，你是现在是凡人之身，灵力太弱，受不住的，你若是想找我玩，让山茶传音给我就好了。”

所谓的“风水不好”其实就是阴气太重，普通凡人入冥界，必会收到阴气侵蚀，严重的可能直接魂飞魄散，山茶不让梧樛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两人闲聊间，山茶已经坐回了梧樛身侧，手上多了两条处理好的溪鱼，他将鱼穿过铁签放在架子上烤，溪鱼鲜嫩，很容易便熟了，梧樛和冥王一人一条，一边吃着烤鱼一边饮着花酒，好不快活。

山茶很贴心的又去树林里给他们摘了野果，还去灶台前给他们烙了茶花饼，“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一大一小、把酒言欢的二人。寅时过后，梧樛终是不胜酒力，加上晚间的劳累，喝着喝着直接倒在了山茶的怀里，山茶将他横抱起走回了草屋，又给他擦了脸颊、捻了被褥后，才回到火堆旁，和冥王继续饮酒。

冥王同山茶干了一盏后，道：“他从前酒量也这般差吗？”

“比现在好一些，一般能连喝个两三日。”

“那不还是差。”

山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天上地下，有谁酒量比得过你。再说了，我宁愿他酒量差，酒量太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不是么”，冥王淡淡的自嘲道：“别像我们似的，不，别像我似的。”

“阿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十五年里，你劝我我劝你，够了”，冥王打断他的话，转了个话题：“你知道方才你不在的时候他都跟我说什么了吗？”

山茶微微扬眉：“看来你们很合得来，现在不嫌他话多了？”

冥王哭笑不得：“我就说了他那么一句，你用不着记到现在吧，我那不是因为太久没人在我面前聒噪了嘛，我承认，我很喜欢他这样跟我唠叨扯皮，我的耳朵，安静太久了...”冥王饮下碗盏里的残酒，悠悠道：“他刚才跟我聊了你是如何救他的，又是如何刻意接近他的，还有如何‘逼迫’他成为断袖的...呵呵...有意思得很。”

山茶闻言淡然一笑，脸上无半分不悦，双眸中闪过一抹柔色，他饮下一盏酒，似是很开心，道：“他还说了别的吧？”

“你又知道了？”冥王扬眉，瞥了一眼他手腕上分外明显的鲜红色手绳，道：“他后...不说了，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喝酒！”

山茶没有追问，他心里都知道。

日夜相伴的六百年华，春去秋来的亲密无间，那个人的脉络是印烙在他骨子的。

直到黎明破晓、旭日东升，天际边朝霞绚烂、艳若织锦，山茶和冥王还在酣畅，他们之间是推心置腹的挚友、是高山流水的知己，是曾经在苦涩蚀痛的黑暗里，互相安慰彼此的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