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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高兴的期望（第1页）

高尚目送闫医生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回了屋子推门而入。

看到还坐在炕边的父亲，有些心疼的上前搀扶他躺下：“爸，闫医生真是个好人，救死扶伤。哎，您觉得刚才闫医生说的那个工作……”

高兴把眼睛闭上咬着嘴唇上的死皮，良久没有说话。高尚耸了耸肩，去厨房把闫夫人给的吃的拿了回来，从黑乎乎的锅中舀了两碗早上吃剩下的粥，端到炕边来。

高尚的确是饿了，中午本来就没吃饭，这会都快五点了，东北的秋末天黑的比较快，就连天边那一点点夕阳也渐渐褪成了暗红色。

高兴在高尚的催促下，勉强喝了一口粥，然后说到：“闫医生对咱们家这么好，我说实话有点不舒服，我们常年也不联系，两家没那么交好，突然给我看病又给你找工作的，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高尚往自己嘴里塞了两口肘子肉，囫囵吞枣的说到：“爸，你会不会太疑神疑鬼了？万一人家闫医生真心想帮咱们呢？这不就来往了嘛。”

高兴无奈的闭着眼睛：“人家凭什么？你学也没上过，字也不识一个，人家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见父亲又要生气，高尚连忙岔开话题：“爸，那你觉得闫医生说的那个高薪的工作怎么样？”

高兴的确是着了高尚的道，本来想再度理论的想法被岔了过去，幽幽的说到：“儿子，我觉得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爸给你介绍这个工作是我曾经的一个工友的，虽然工钱挣的不算多，一个月2o多块钱，但是咱们知根知底，让爸心里也踏实。如果是我的建议的话，我是不太建议你去那s市工作，那是大城市，我怕你人生地不熟，去了吃亏。”

高尚知道，可能父亲已经大概了解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忙着让自己出去打工，是不想让自己在身边担心：“爸，那这样好不好，先让闫医生给您看病，咱们也没有什么钱，我先去s市工作个几个月，看看那个城市怎么样，如果属实我挣够了您的医药费和返程的车票我就回来，然后去dL市你工友那里安心的工作，可以吗？”

高兴思来想去还是咬了咬牙：“儿子，算了吧，我觉得稳妥起见你还是直接去dL市吧，我没事，这身子骨硬朗着呢，那些医药费你慢慢还，实在不行我就不治了，我觉得安全最重要。”高尚从小就知道父亲是个执拗的脾气，也不顶撞，草草的答应了高兴，然后喂着高兴吃起饭来，不同的是，高兴晚上并没有吃从闫家带回来的肘子和鱼肉，自顾自的吃着米粥和咸菜，听着一旁大快朵颐的儿子，高兴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走茶凉，那有些掉漆的杯子里是高尚给闫医生倒的热水，已经凉了，可是闫医生临走也没喝一口高尚充满善意倒给他的那杯水。

高尚一晚上几乎都没有睡着，心中一是担心着父亲这肺癌到底怎么办，二是认真的思考了闫医生的工作，对比着父亲说的那份工作的利弊得失。直到高尚翻了个身，背后那隐隐作痛的棍子印记传来的疼痛提醒自己必须睡觉了，明天还有冯叔叔的孩子需要去哄，既然自己要出去工作了，还是要全村跑一遍，告诉一下这些大妈大娘以后自己恐怕要离开村子帮不上什么忙了。打声招呼还是必要的，毕竟父亲身体不好，还希望自己走后能有村民帮衬一些。

在闫家的今晚也是不眠之夜，闫琦回了家如实的跟闫夫人说了今天的事，闫夫人眼前一亮，缜密的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闫琦还是有些忐忑：“这样能行吗？要不咱们再想想？高尚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闫夫人眼睛一瞪：“你行不行啊，我们不可怜，我和孩子不可怜，你去可怜别人吧，我可知道，那个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们不要在他面前耍心思。我跟你再说一次，那高兴就是一个瞎子，家里穷的耗子去他家都得哭着出来，你指望高尚走了之后，他怎么找到他？怎么联系他？别说电话他们没有了，就连写信那高兴都看不见，人一走那他爷俩就是天各一方，以后有的是办法糊弄他们，写个假信报个平安，或者一两年就说他儿子因为工伤死了。再说了，你不是说那高兴得了肺癌嘛。活不了几年了。那头不是说要给他带到m市嘛？那是跨境，咱们也不打听怎么带人过去，要知道，他回来可就费劲了，有可能一辈子也就在m市回不来了，在那边娶妻生子过完一生。”

闫琦一只手扶着额头有些无力的说到：“过完一生？你想的太天真了，他如果真的去了，那就是凶多吉少啊！”

天刚亮不久，高尚就起床了，和往常一样，做了点早餐，拿出了昨天吃剩下的肘子和鱼肉放在桌子上，草草的吃了几口就穿衣服出了家门，今天高尚要做的事情还比较多，先是从最远的村民家问候，一一告诉他们自己要出村子了，以后可能帮不了忙了，可能只有高尚自己很在意这个信誉，至于其他的村民根本没把高尚的话放在心上，仿佛吃个饭就能忘掉似的，去了冯叔叔家哄了孩子后，高尚拿了早上父亲特意交给高尚的三块钱，让他去买一套体面一点的干净衣服，他知道，这钱是父亲辛苦攒下来的，精挑细选了好一会，找了一套性价比最高的衣服，还剩下了好几毛钱，高兴说过，剩下的就当是他出门的盘缠，要知道那个时候，街上的吃的，一顿饭才几分钱。高尚可不敢乱花。

天即将就又要黑了，在傍晚的时候，高尚还是狠心的做了决定，来到了闫医生的家里，告诉了自己决定去闫医生推荐的那个s市去工作，闫琦点了点头，告诉他明天中午会去高尚家接他。

天完全黑了高尚才回到了家，桌子上只有那剩下不多的肘子，还是早上吃剩下那些，很明显，高兴并没有吃这些东西，难得一见的是，往往留在桌子上需要等高尚回来刷的空碗，今天却被刷过放到了一边。

高尚推开父亲的房门，有些吃惊的问道：“爸？你刷碗了？”

高兴笑着坐起来：“哎呀，有什么惊讶的，你明天走了，以后我自己生活了，这些东西不还是得熟悉一下嘛”高尚突然眼睛有些酸，眼眶泛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如果离去，这看不见东西的父亲在没有认识亲戚的帮助下怎么生活，心中升起了一些悔意。可能父子连心的缘故，刚刚还开玩笑的高兴，收起了笑容。打了个茬“那个……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吃吧，把桌子上的都吃了，省的浪费，我吃过了，你吃完之后来给我剪个头。咱俩聊聊家常，这一走，不知道咱们爷俩啥时候才能再见，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

最后这句话高兴是小声说的。甚至连高尚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