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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间南面临着河,东面临着街巷,视野远阔。
清晨七点暖金的阳光流淌进街巷间的青石板路,乌檐白墙,鸟雀啁啾,空气里游荡着丝缕早饭的烟火,棠里镇像是覆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许织夏伏在窗门口,半个身子凑出去。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邻居叔伯唱腔故作深沉,在自家门口的巷子里,穿着老头衫和拖鞋,深情地托着媳妇的手,迈着拙劣的老年舞步。
过去几年,他又囤了些幸福膘,但十年如一日的是,他唱的依旧是罗大佑。
婶母一边骂着“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害臊”,一边又被他逗得合不拢嘴,眼角层层皱纹,笑意却像洪水般涌出眼睛。
有人端着饭碗到门口看热闹,有人满口泡沫从楼上望下来,刷着牙笑。
许织夏观望着,眼睛也弯成月牙。
后来过去很多年,许织夏始终记得,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市井坊间生过的浪漫。
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不是金帛珠玉,也不是负有盛名。
而是在苟且的年岁里,风情地活着。
脑袋被人轻轻一拍,许织夏回眸。
“别趴太出去,要讲几次?”男人的口吻严中带惯,越过她身后,捞起挂在椅背的西服外套。
他深色休闲衬衫版型宽松,也难掩宽肩窄腰的挺阔身形,袖子挽着,露出的小臂线条紧实,腕部一只黑金腕表。
比两年前更有男人气质了。
许织夏感觉到脑内多巴胺的分泌。
催化着她回忆到幼时,偶尔不方便带着她,她就自己在他们的卧室里,等着他购置回来。
她对船桨划过河水的声音很敏锐,一听见就想去看看,那时她太小,瞧不见,于是手腿并用,费劲地爬上桌面,人跪伏着,探出窗户张望。
见摇橹船里的人真的是他,她刚要开心,就被他指住,他神情突然严肃:“周楚今!”
他只有生气或警告,才会叫她的名字。
其实她当时并不明白原因,但本能爬下桌,等他上楼走到跟前,她都还留在原地。
“这么趴出去,落水了怎么办?”
他一凶巴巴,她眼圈就忍不住泛了红,一副犯错的模样。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他平息片刻,耐心问她:“想看是不是哥哥回来了?”
她低着头,点了点。
他似乎是叹了声气,过去把窗前的桌几挪开了,换成一张小板凳:“以后踩这个。”
后面那回她就老实了,坐在床边,抱着他买的儿童书看,安安静静等他回来。
“今宝!小今宝——”
窗外响起陆玺愉悦的高呼,她犹豫着,放下儿童书,踩上小板凳,双手扒在窗框上,怯生生地窥出一双眼睛。
少年胳膊枕着脑袋,慵懒靠
在摇橹船头。
目光掠上来,瞅她一眼,扬唇笑了。
见他没恼,她才抬高下巴,露出下半张脸,声音带着小孩子的奶气,试探着唤他:“哥哥——”
那时回应她的是自作多情的陆玺。
许织夏越来越有感受,她在这里每一秒的回忆,都与他有关。
“哥哥,郑叔叔又在哄老婆了。”
许织夏身子从窗口退回来,笑逐颜开地同他分享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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