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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牢中一日（第1页）

沈青芜被关进了大理寺监牢。

她跟在差人后面穿过昏暗的通道，通道中有潮湿发霉的味道，排泄物经年累积的腥臭，还有人身上的汗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闻久了让人头晕的臭味。

借着火把闪烁的光线，她看到通道两侧都是牢房，每间牢房都有关押的犯人，或蹲或躺在墙边，像一团团晦暗不明的影子。

没有人扑上来喊冤，也没有人好奇地打量新来的犯人。

大理寺监狱中关押的犯人都不是普通百姓，都是朝廷官员或其家眷。

即将走到通道尽头时，沈青芜看到了阿七和阿九。她们和其他侍女嬷嬷被分别关在最里面的数间牢房里。看到沈青芜，两个丫头连忙跑到门口，手扒着栅栏，脸挨在木条间隔处，睁大眼睛望着她，神情中饱含关切。

沈青芜心中一热，相处的时间不过三天，连交谈都很少，她们竟然会替她担心。

她被关到最里面一间单独的牢房，路上看押她的那个嬷嬷守在门口盯着她。

牢房的环境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点，靠墙放了张木板床，上面铺了稻草，还有一床蓝底白花的薄被。

床边还有矮桌和一把四脚板凳，桌上放了茶壶茶碗。

墙角处有个盖着盖子的木桶，看形状是个恭桶。

吃喝拉撒都得在这方寸之地解决，而且牢房朝通道的那一侧都是栅栏，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沈青芜坐到板凳上，伸开腿，轻轻揉着膝盖。在坚硬的石板上跪了好半天，膝盖肯定淤血了，按上去就有刺痛感。

不知道李无疾现在怎样了？

下意识地想起这个问题，沈青芜立刻在心里“呸”了一声。

那个自私冷漠，无情无义的家伙，明明早就计划好了这一步，却半丝口风都不透露给她。

他关心的只有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至于她的死活，肯定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恨江远把那些侍卫当棋子，可他不是也把她当棋子了吗？他又哪里比江远高尚了？

沈青芜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抬头使劲睁大眼睛，拼命把眼泪憋了回去。

李无疾根本不值得她哭！

李无疾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钢针用力刺进血肉之中。

他不由得想起沈青芜别具一格的“银针刺穴止痛法”。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明黄色的帷幔，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龙纹。李无疾轻轻吐出一口气，听到有个阴柔的嗓音说道，“殿下醒了。”

七八个御医都围到床边，为首的是太医院的掌院，已经年过八旬的韩郗谷。

十年前韩大人就向皇上请求，要辞去太医院掌院之职，告老还乡，潜心研究医道。皇上没准，极力将他挽留下来，让他依然顶着掌院的头衔，但不必亲自处理太医院的各种事务，没有皇上的手谕，宫中任何人生病也不能擅自去劳烦韩大人。

韩郗谷就这样大隐隐于朝了。除了太医院的医官们，朝中大臣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有名无实的掌院，近些年入朝的官员甚至都不知道太医院有这么一位老神仙。

蒋太医站在一众御医后面，看着韩郗谷捏着雪白的胡须为秦王把脉，悄悄举起衣袖，拭去额头又冒出来的一层冷汗。

今日大朝会上，御史台的言官联合起来参奏秦王李无疾多条罪状，其中最重的一条就是滥用私刑，虐杀部下。

几位年过半百的大人慷慨陈词，义愤填膺，痛心疾首——若是皇上再纵容秦王如此肆意妄为，必会军心不稳，边关不宁，我北周万年基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有两位大人还将头上的官帽脱了下来摆在地上——不能为皇上肃清隐患，我等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