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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第1页）

而他作为一个经常上手术台的医生也特别注意手术器械的清洁和术部消毒，可偏偏这个季节送过来的小动物最容易脱毛，一团团的又湿又脏，不需要马上手术的还有时间收拾，一旦碰到急诊就不得不现场处理了，这使得手术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变得困难重重，工作时间也就相应延长了。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这天轮到他值晚班。自早上开始的一场滂沱大雨已经把大街小巷扫过一遍，处处都是水洼，非常不便于行走。

他正打着雨伞一边螳水一边朝医院的方向走，忽然远远地望见一群人和两辆小面包车围在医院门口，有的在帮其他人撑伞，有的则在匆匆搬箱子。场面一片忙乱。

他吃了一惊，也顾不上雨势，三步并两步地赶了过去。

“哎呀，沈医生，你可来了！”

护士长庞女士的叫唤声即使穿过了一层厚厚的雨幕，也仍旧透出一分焦急。庞女士在医院工作了十多年，是老经验了，不会像一些刚刚毕业的实习小护士那样对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可如果连她都急起来的话，那情况肯定很糟糕……

“出什么事了？”他问。

其实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那两辆小面包车上印着"流浪猫救助站”的字样，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集然，庞女士又急又气地告诉他：“他们都是本地流浪猫救助站的人，刚送过来一批受伤的流浪猫，据说是被人恶意虐待的！本来流浪猫的身体状况就已经不容乐观了，结果把它们弄伤弄残不说，居然还用绳子绑在屋外淋雨淋了一夜——简直不是人！

他眼神一沉，一言不发地急匆披起白大褂，跟其他同事一起开始抢救那些奄奄一息的猫。

虐待动物的事件以前也见过，然而一次性送来数目如此庞大的伤员，他们医院还是第一次遇上。

由于受伤的猫咪太多，必须先由医生决定哪些需要立刻手术、哪些需要输血、哪些可以直接交给护士护理、哪些需要隔离等等……不仅工作量大，可以安排给它们的房间也十分有限。幸好救助站的人联系了一些慈善组织，陆陆续续运来许多卫生用品和营养液，医院的压力才稍稍有所减轻。

他和其他几位医生分工合作，一人接手一只重伤员。

他接手的那只猫伤得最严重，很可能曾经被人从高空狠狠摔到地上，一直在干呕，全身多处骨折，而且脾脏大面积出血，被雨淋湿的皮毛上一半是水一伴是脓血，护士在帮它剃除伤口周围的绒毛时不小心扯到痛处，它却连叫都叫不出声音了，惟有用一对充满惧怕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非常疼惜的方式轻轻抚摸它。

连同事都说这只猫手术成功的机率很小很小，即使成功了也应该活不长，但他仍坚持一试。

手术是大手术，持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又马上开始抢救第二只、第三只……

不知不觉一晃眼就到了晚上十点半，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额头上的冷汗正一颗颗地往外冒，十指冰凉，严重充血的眼睛又干又疼，仿佛颅骨里有一把刀沿者眼眶深深刮过去一样。

他和爷爷共同生活了许多年，老人家注重养生，平时也教导他一定要注意饮食规律，所以他一直规规矩矩地按时吃饭，只有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会错过饭口。这会儿胃部的生物钟被打乱，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护士长见他用手轻轻捂着胃，猛地想起他从下午忙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水都差点来不及喝，急忙催他回家休息。

他见需要治疗的小家伙们都已经安置妥当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也就没拒绝她的好意，拖着一副疲惫的身体默默走出了医院。

漆黑的夜里仍微微飘着细雨。手里有伞，却不想打开，任凭面颊和衣服沾湿一大片，只是麻木地一步步向前走。

……这个时间附近的饭馆肯定都关门了。

……剩饭剩菜呢？冰箱里似乎还有一些，可以草草应付过去。

其实他知道，一个人独自生活到底比不上两个人互相体恤，尤其在工作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健康也顾不上生活质量——连回到家，也不会有迎接他的温暖灯光，更不会有人像爷爷那样迎上来问他“吃过饭没有，刚热好的汤要不要喝”。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只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呜……”

沈雁忽然一阵头晕目眩，面前仿佛有一道黑色闸门砰然关上，一时间跌跌撞撞绊了一下，不得不一把扶住旁边的墙。

站是站稳了，但总有一种身体被完全抽空后的脱力感。

雨水一滴接一滴地从他苍白的脸上淌过去，只觉得冷，却分不清冷的是雨还是他自己。

而这场雨……注定还要下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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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两周时间里，沈雁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他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照顾这些受伤的猫咪上，私人邮箱迟迟没心思查看，配音也一度中止了。

救助站的人时不时会过来探望，但是他们也婉转地表达了后期领养工作的难度，因为流浪猫本身就不一定能找到主人了，更何况还是身体不健康的那种——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毕竟要收留这么一大批需要长期护理的猫，医院在空间和人力物力上的负担会很重，这两点不是单单凭外界捐款就能解决的。

为了能继续治疗这些猫，他恳请医院从他自己的工资里扣除一部分，分担药品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