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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襄点了点头,接过金创药的时候,注意到她指腹上的血痕,是方才去捡那碎裂的瓷瓶时划破的。
她浑然不觉,好似习以为常。
目光所至,她纤细的指间还有燎起的小泡。
他知道,她不喜欢侍女给她举着灯笼。她总是自己提灯,照着自己想走的路。故而,她手中总有灯火烧灼的红痕。
她看不见,以至于是那么的喜欢光,寻光而至。
……
禅室烧毁后的几日里,朝露在夜里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侍女已经给她点了好几盏灯,可是一闭上眼,黑暗将她浸没,脑海里又会回放起那一日宫变,满地的尸体,浓烈的血腥,死不瞑目的双眼。
朝露侧身而卧,枕着手臂,干脆大睁着眼睛,打开窗子,望着漏下的月色发呆。
眸底忽然亮了一瞬,好似有一盏长明灯在窗前燃起。先是一盏,然后再是一盏,悬在窗前,大团大团的光晕闯入她漆黑的眼,点燃了荒芜的暗夜。
朝露好奇地敛衣起身下榻,趿拉这绣鞋,打开房门,朝院子里走去。
她听到轻微的呼噜声,是侍女们倚在她房门前瞌睡。
夜雾幽幽,院中似有一小簇火芒,在寂静中无声地燃烧。她便朝着那大片的光缓步走去。
那柔和光晕里,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些光,就是从他手中散发出来的。
朝露受光指引,一步一步靠近,闻到那缕熟悉的檀香。
“襄哥哥?……”
僧人轻轻“嗯”了一声,将一簇光递过来,放在她手心。
她怕火,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那“灯光”不像是火,一点都不烫,还带着夏夜微微的凉意。她的手指划过“灯光”的表面,是绢丝滑腻的质地。
那一簇簇光就在绢丝的包裹里来回游走,聚散离合,如同满天的星辰,堕入她手中。
他好似捉住了天上的星光来送给她。
朝露翻来覆去地把玩手中的光,惊喜地问道:
“这是什么?”
“是萤虫。”他道。
萤虫不会如寻常燃火的灯笼一般烧到手,可以做她的光。
朝露听过萤虫,但是从未见过。从前在宫里,她因眼疾行动不便,不常出门。耀眼的宫灯也掩去了那一只只萤虫微渺的光,她没有留意过。
她新奇地看了一会儿,忽而蹙起了眉,面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怅意。
“怎么了?”他见她又没有初时那么开心了。
朝露手托着腮,指尖轻轻点了点灯罩上的薄纱绢丝,低低道:
“我只是觉得萤虫也很可怜。”
“在里面乱飞,却飞不出这片小小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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