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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复复将那封信读了许多遍,好像听到哥哥的声音在说话。
程恩恩终于现,自从哥哥离开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心的感觉了。
江与城对她很好,很好,但那是不一样的。
哥哥没了,她的家就没了。
她曾经将江与城当成最后一根稻草,用尽一切去抓住他,把他当成依靠,可哥哥终究是无法替代的。
她一直因为哥哥的去世太突然,没有来得及告别而耿耿于怀。但今天才明白,其实哥哥在预感到不幸的时候,已经向这个世界做过告别了。
他没有和她告别,他在最后一刻依然舍不得她。
这不是遗憾,她不应该感到遗憾,这是哥哥和她之间,永远不会消失的牵绊。
要勇敢,要自立,要好好生活。
程恩恩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这一句话,眼泪决堤,不停地涌出来,但她的心里装满了温暖。
她将信叠好,仔细收起,去卫生间洗脸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拿热毛巾敷了一会儿,略微消了些肿,但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从昨晚到现在,哭了太多,情绪的起伏总能体现在生理上,她的脸色差劲到像得了绝症,可眼睛里是有光彩的。
回房间找了一副墨镜,穿上外套,在玄关换鞋时看到柜子上搁着一串钥匙。是江与城留下来的。
她看了一会儿,将钥匙拿起来,挂到墙上的鹿头铜制挂钩。然后戴上墨镜,打开门走了出去。
程恩恩没有提前与江与城联系,她到诚礼的时间不巧,江与城刚刚穿上外套,准备去开会。方麦冬陪同在侧,瞧见她,熟稔地点头打招呼。
江与城跟她认识多久,方麦冬就和她认识了多久,以前她还小的时候,跟江与城亲,连带着也会乖巧地叫他一声“麦冬哥”,后来变成“麦冬”,彼此都知根知底的老朋友。
江与城没出声,只是不动声色看着她。程恩恩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和方麦冬聊了几句,转向他:“我有话想和你说。”
方麦冬适时询问:“接下来的会议需要改时间吗?”
“十分钟就好。”程恩恩说。
江与城收回视线:“推迟三十分钟。”
方麦冬一个字都不多问,应了声“好”,便麻利地离开办公室,留两人独处。
江与城走到会客厅,在沙上坐下来,程恩恩跟着过去,在他对面落座。办公室里的气压似乎有些低,她摘下墨镜。
是想对他道歉的,一下子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抵消之前那些伤人的话。这会儿却忽然记起小时候程礼扬给她讲的一个小故事。
有个坏脾气的小男孩,他的父亲让他每次脾气时在木板上钉一颗钉子,第一天他钉了几十颗,后来越来越少。然后他的父亲告诉他,如果一天不脾气,便可以拔掉一颗钉子。最后小男孩将所有的钉子都拔了出来,但木板上却永远留下了伤痕。
伤人的话就像钉子,即使后来拔掉,也会在心里留下疤痕。
17岁的程恩恩虽然也敏感怯懦,但懂事乖巧,会体谅人,可是回想过去几年,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坏脾气的小男孩”。
“对不起。”片刻的安静后,程恩恩开口。
江与城直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他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搭在扶手上,将烟盒丢回柜子。
“为什么道歉?”
程恩恩拿着墨镜的手放在腿上。
“为我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江与城故作不知。
程恩恩眼观鼻鼻观心,安静了几秒钟,回答:“那些话不好,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江与城抽着烟,没吭声。
程恩恩又说:“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太依赖你,又很害怕被你抛弃,所以才会听段薇说一点点的事情,就会很慌张。”
江与城沉默着,片刻后才道:“这不怪你。”
心理学上有一种边缘型人格障碍,这种人格障碍的一个典型表现是:非常害怕孤独和被人抛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面对分离时,会出现强烈的应激性反应。严重者会出现自我身份的识别障碍,甚至冲动及自毁、自杀行为
“手拿脐带走进生活,时刻在找地方接上去”,这个形容听上去未免病态,但恰恰是对这种人格障碍最恰如其分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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