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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惜取眼前人2（第1页）

次日，昭德帝姬的生日宴在金澜小筑如期举行，此次是官家为给刚满8岁生辰的幼女庆贺而举办的皇室盛宴，一来可以哄得帝姬和其母刘娘娘的欢喜，二来可以把皇亲贵胄、元老大臣都齐聚一堂，赏花饮酒，笼络人心。因此这次宴会的规模是按照皇室最高标准来举办的，从三日以前，金澜小筑就停止接待外宾，一门心思地开始精心布置场地了。

宴会地点选在金澜小筑中靠西北角的一处庭院，院子里载满了烂漫的桃花、杏花和玉兰，庭院中间流觞曲水，清澈的溪水的水面上飘满了粉色与白色的花瓣，整个院子的四周都盈盈暗香浮动，临溪而置的几十张黑檀木桌上，摆满了秀色可餐的各类精致菜肴。

毓灵身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真丝纱裙，裙子上绣满了浅蓝色的玉兰与漆黑粗粝的枝桠，留白的部分则用银丝勾勒出漫天飞舞的洁白雪片。这是赵澜之特意为她挑选后又送去听雨轩的，虽然毓灵提前准备了三套心仪的服饰，但是还是不好驳了赵王爷的面子。

女子的头上别了一支紫色翡翠雕成的满簇的樱花发簪，紫色的樱花搭配这件绣满了蓝色玉兰的白色纱裙，算是相得益彰、互添华彩，衬得女子愈发地明丽动人，使她原本清丽的气质显得愈加纤尘不染。

赵澜之则身穿一件华贵的绛紫色锦袍，头戴貂蝉冠，腰缠金革带，周身不怒自威的尊贵气质简直浑然天成，然而，比他尊贵的地位更吸引人的，是他身上那股温润雅达的气韵，甚至令人恍然之间生出他简直是个平易近人之人的错觉。

两人从三更天就早早地赶到了金澜小筑，提早进行一些宴会前的准备工作。毓灵主要负责核对宴会上的上百道珍馐美味的菜名，并且吩咐厨房的厨娘们提早开始烹制美食，以免耽误了敬献菜品的吉时。赵澜之作为金澜小筑的东家，更是此次宴会的承办方，他不仅需要确保整场宴会按照预先的流程顺利开展，还要负责在宴会开始之前清点参会人员的名录，以及加强金澜小筑四周的军力部署，以保证官家和其妻女、王孙大臣们在此参宴时的绝对的人身安全。因此，赵澜之对于此次宴会也是格外地重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方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随着天色渐亮，参宴的皇亲贵胄、重臣显贵们都陆续地步入庭院，一一落座。同级的大臣们之间互相寒暄着，下级则依次向品级更高的官僚和王侯问候着。直至官家携着妻女落座于阶前的尊位，阶下才瞬间鸦雀无声，而后，官僚大臣们齐齐叩拜，敬谢官家圣恩，并恭贺昭德帝姬的生辰。

毓灵和赵澜之一齐坐在靠近官家右前方的桌子，院落的阶前正巧对着几棵古老的紫玉兰树，偶有狂风掠过，琼玉般剔透的紫玉兰花瓣便纷纷洒落在阶前的几张桌子上。

有几个侍从见状赶忙上前，想要将桌前的紫玉兰花瓣清理走，来到毓灵的桌前时，却被她制止了。

“你们去忙吧，这花瓣随风落在这里也是天意，何不顺其自然，这花瓣有着玉质般的馨香，倒也为此情此景平添了几分雅趣。”

哪料到这只言片语也落入了尊位离她略近的官家的耳中，他老人家听着这番说辞也倒有趣，便也对眼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了几番。

官家赵中信开口道：“小娘子此言甚是有理！不妨作词一首，以助席间雅兴，更能将这紫玉兰的雅致映衬出一二啊。”

全场闻之，肃然寂静一片。

灵慧的女子赶忙俯身叩拜：“毓灵遵命。不过小女子愚钝，作词之功难比当代词人，不敢在官家面前献丑。如果官家和在座达官显贵们不嫌弃，小女子倒是对琴艺略通一二，不若为在座各位献曲一首，以助雅兴。”

官家欣然开怀一笑，以示雅量：“准了！”

毓灵叫侍从将她的古筝取来，而后便在座位上悠然地弹起了古筝，灵巧的手指拨弄着丝竹管弦，清雅纯澈的琴音瞬间飘荡在这处庭院之间，余韵悠长不绝于耳。

一曲毕，众人竟觉得仍不尽兴。

西卫大将军方天霸适时地上前请命：“官家容禀，毓灵娘子的琴音果真空灵纯美，微臣作为律音阁的阁主，也对我阁中教出的弟子的进步而深感欣慰。下面由微臣为众位献上西城最甘醇的酒酿，大家在席间可以边品尝美食，边鉴赏美酒，另外还有我律音阁的众位娘子们为大家弹奏宴乐，以助雅兴！还望官家应允臣这番美意。”

官家品了一口杯中的玉露琼浆，神思飘然，头上的通天冠晃了几晃，他连忙拿手扶正，这才举杯应允。

阶下的皇亲、重臣们见官家举杯，赵丞相也随之举杯，百官而后再随之举杯。整场宴会下来，足足有四十一盏次的举杯，这已是宫中最高级别的宴会规格了。

律音阁的小娘子们身穿七彩绢衣，鱼贯而入，在庭院中的一棵棵桃花树下落座，迎着落英缤纷的美景与香风，一曲曲仙乐般动听的音律从仙子们的指下灵越地跳出。

毓灵刚举杯喝了一口桃花酿，就被赵王爷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银酒盏。

“哎哎……你干嘛？”毓灵懊恼。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还是不要喝那么多，免得殿前失仪。”一贯以清雅温润气质示人的男子，此刻的一言一行却都显得那么霸道和强硬。

“为了避免殿前失仪，惊扰了圣驾，那我喝花瓣蜂蜜水总可以了吧？我先去内阁换件衣服，一会儿就回来。”

男人的眉头紧蹙，这才把手中刚夺过来的酒杯安安稳稳地放下，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端着一只装着蜂蜜水的杯盏就偷偷跑了出去。

等了三盏茶的功夫，女子还是没回来。赵澜之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席位上，方天霸正当着官家的面，为昭德帝姬进献他精心挑选的西域的珍宝作为生辰贺礼，赵擎兰还是个小孩童，见到那些稀奇的玩意儿自然是连连赞叹、喜爱不已，这也惹得官家和刘娘娘对方城主的审美品味与体贴心思赞不绝口。

方天霸的身边还是一直有一位冷酷的杀手寸步不离地贴身跟随着他，这厮果真是连到了他的金澜小筑参加皇家宴会都不会放松警惕半分。

赵王爷闲闲地倚着坐席上的金丝软垫，品了一口酒酿，突然间发现方天霸身旁的另一个席位上也空了。

不知何故，他心中突然间隐隐地感到有一丝不安，又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男人自我安慰道，毓灵对金澜小筑的内部布局还不甚熟悉，他只是担心毓灵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别再迷了路，一会儿再找不到回宴席的路，那就真的在御前失仪了。

他瞥了一眼阶上的场景，官家正与刘娘娘怀中的赵擎兰说笑逗乐，一家人倒是显得温馨与和睦无比。宴会上的菜肴已经上了六七十道，于是他出声请示官家，表示去厨房再催一下后续的菜肴，此外，一会儿更是将有金澜小筑与听雨轩共同敬献的九道菜肴压轴登场。

得到官家的含笑准许后，他又吩咐了身边的贴身侍从云翳几句，这才谦和有礼地对着官家俯身一拜，暂时退出了喧闹的宴会的席间。

赵澜之本想已经过了这么久的功夫，毓灵的衣服也该换完了，刚刚走出庭院没几步，穿过长长的走廊，两边的竹林在风中呼啸着、摇摆着枝叶。他刚往竹林里抬头一望，眼前看到的一幕简直要让他气得七窍生烟，心中顿时醋意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