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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似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碱厂堡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然而,堡内却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大战前夕那紧张压抑的氛围,如一张无形且密不透风的大网,悄然笼罩着堡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令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
踏入马厩,昏黄黯淡的灯光在穿堂风的吹拂下摇曳闪烁,恰似随时都可能熄灭的微弱烛火。马夫老张弓着身子,全神贯注地守在一匹身形高大健硕的黑马跟前。他那布满老茧、粗糙干裂的双手,稳稳地捧起一把色泽金黄、散着诱人香气的豆饼,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呵护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豆饼放入马槽之中。与此同时,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口中喃喃低语:“多吃点儿,老伙计,这次上战场,你可得驮着将军平平安安的,时刻多留个心眼儿。”仿佛听懂了老张饱含深情的嘱托,黑马亲昵地侧过头,用柔软的脖颈轻轻蹭了蹭老张的肩膀,随后便迫不及待地低头,大口大口咀嚼起香甜的豆饼。
老张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黑马的脖颈,那动作满是温柔与不舍:“跟着将军好好干,等你平安回来了,我给你找几头漂亮的小母马作伴。”这时,一旁的年轻马夫小李,双手麻利地忙着手中的活儿,一会儿给旁边的马添草料,一会儿又去整理马具,但眼神中却时不时闪过一丝紧张与兴奋。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询问道:“张叔,您说咱这一去,真能打胜仗吗?”老张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白了小李一眼,紧接着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是自然!咱们有英明神武的秦将军带领,将士们又都齐心协力,怎么可能打不赢?我跟你说,咱们碱厂堡军,那可是战无不胜!”说着说着,老张情绪愈激动,声音高了好几度,双眼之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必胜的信念坚定不移。
目光转至军械库前,只见士卒们秩序井然地排成一列列整齐的队伍,正热火朝天地领取各自的作战装备。士兵张大力双手稳稳接过一把崭新的长刀,刀身寒光闪烁,散着凛冽的杀气。他迫不及待地将长刀高高举起,在空中用力挥舞了几下,刀身划破空气,出尖锐的“呼呼”声响。张大力脸上露出满意至极的笑容,口中大声说道:“好家伙,就凭这把刀的锋利劲儿,到了战场上,我定能多砍几个建奴,为咱们大明边民报仇雪恨!”站在一旁的赵小福,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手中的铠甲,他双手轻轻抚摸着鸳鸯战袄,小声嘟囔着:“这甲可真沉呐,不过分量足,肯定能护我周全。等我穿上它,家里的婆娘看了,心里也能踏实些。”张大力见状,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赵小福的肩膀,爽朗地说道:“兄弟,别怕!咱们这么多兄弟一起上,相互照应着,肯定不会出事儿的!”
视线移到火器营,士兵们正齐心协力,喊着整齐的号子,将城头上一尊尊适合野战的大炮缓缓吊运下来,稳稳地安置在特制的炮车上。为的唐三炮,此刻正扯着嗓子大声指挥,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中回荡:“都给我小心点儿!这些可都是咱们战场上的大杀器,待会儿运输的时候,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咱们能不能打胜仗,可就全靠它们了!”士兵们个个神情凝重,屏气凝神地操作着,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一丝差错。年轻的炮手周平,站在一旁,望着眼前那尊威风凛凛的中型佛郎机火炮,心中既紧张又充满期待。他忍不住凑到唐三炮身边,小声问道:“唐千户,您说这炮一响,是不是真能把建奴吓得屁滚尿流啊?”唐三炮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周平一眼,训斥道:“就你小子废话多!这次难得有实战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勤加练习。要是到了战场上掉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军营的偏僻一角,一群士兵正围坐在一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叫王二的士兵,眉头紧锁,满脸愁容,唉声叹气地说道:“我这一走,家里的地可就没人种了,要是……老婆孩子往后可咋过哟。”这时,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在一旁开口安慰道:“你瞅瞅咱碱厂堡,啥时候见过有荒地撂着没人管?到了春耕的时候,秦夫人自会组织大伙帮忙耕作,你瞎操哪门子心呐?再说了,战死也有抚恤银!这次外出作战,将军的各种赏银加起来,都够你在家种十年地的收成了。你要是真不乐意去,趁早把这名额让出来,有的是人抢着上!”周围的士兵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眼神中透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顶替下来。
时光飞逝,短短两日一晃而过。出征的日子终于来临,晨光熹微中,大军浩浩荡荡地从碱厂堡出,其中战兵七千五百人,民夫、马夫、大夫和伙夫等加一起也有四五千人,赶着装满粮草物资的牛车、马车,浩浩荡荡的随大军一同出征。
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激昂澎湃的战歌,奏响了出征的号角。碱厂堡的百姓们听闻大军开拔的消息,纷纷走出家门,自地站在道路两旁,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舍,默默地目送着这支队伍渐行渐远。尽管他们并不知晓大军此去将奔赴何方,又将面临怎样的艰难险阻,但他们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秦将军。在他们的眼眸深处,有对亲人安危的担忧,有对胜利的殷切期盼,更有对秦将军以及这支军队战无不胜的坚定信念。
大军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稳步前行,队伍如一条气势磅礴的巨龙,在山峦之间穿梭。行军途中,扬起的尘土在队伍身后久久不散,仿佛是他们留下的独特印记。
此时,秦墨的身旁,除了他的亲卫营和肩负守护军旗重任的护纛营外,又多了一支引人注目的队伍。这一营人马,蒙古人面孔,个个身着崭新的鸳鸯战袄,人高马大,气势非凡,胯下骏马膘肥体壮,且每人皆配备三匹良驹。
他们便是归顺已久的玄甲重骑。自归顺之日起,秦墨便对他们关怀备至,不仅提供丰盛的饮食、优厚的待遇,花费重金悉心供养,平日里更是从未让他们上过战场,仅仅安排他们担任骑兵营的教习,负责传授骑术与战术技巧,或是充当陪练,与骑兵营的士兵们切磋技艺。
在碱厂堡度过了一年多安稳日子的玄甲重骑,早已被这里的安定生活所打动,彻底归心,不再有返回草原的念头。秦墨更是考虑周全,想尽各种办法,例如用自鸣钟、镜子、美酒或是香烟等稀罕物,从他们部落的头人处换取玄甲重骑的家眷,将他们的家眷也陆续接到了碱厂堡定居。尽管这些玄甲重骑平日里没有作战任务,但他们却能领取丰厚的军饷,过上了无忧无虑的人上人生活。也正因如此,每次领取军饷时,他们总会遭到其他军士的冷嘲热讽。终于,玄甲重骑的领达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主动找到秦墨,言辞恳切地要求随军出征,希望能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赚取军功,以此证明自己和兄弟们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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