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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铁工开物之壹拾壹 东北贩粮（第1页）

春夏之交，邻近几县方圆百里，无粮可收。

去年冬天，刘东升上马了面粉厂。不光是附近村民拉着麦子来“换面”，雪白的面粉也卖到取消了粮食供应的城区，分了国营面粉厂一杯羹。而总也有一些市民，对农村个体户产的面不放心。面粉厂的出现，亦为铁佛寺福音，刘东升每月都会把面粉送到寺里。

对于尝到收粮甜头的刘东升来说，无粮可贩，就像大胃口的汉子仅吃上一两口吃食。他想到了翠花老家，号称北大仓的黑龙江。深圳时，岳父就给他吹嘘过他们家土肥地广。刘东升突奇想，要去岳父的家乡找粮食。刘永旺劝侄子别异想天开，人家粮局想不到东北调粮么，哪里轮得到咱们村里小老百姓？刘东升不听劝，要饭的遛狗，偏要到东北穷乐呵一圈儿。

人保公司要占村里地儿建住宅楼，程耀旗告诵刘东升，嘴边的肉可别让外人吃去。刘东升说那个么，那个主任叔，咱爷们儿英雄所见略同。去火车站买票时，绕道工商局催促郝胜：使出吃奶的劲，也要把建筑公司执照办下来，要来大活儿咧。

“小锣一打闹嘟嘟，挑上担子上宝舟。张班造鲁班修，上咧宝舟顺水走。”一路哼哼唱唱，刘东升带着老婆孩子，坐火车一天一夜，赶到岳父家。进门，正见一个茶碗飞将过去，打在小舅子铁柱的头上，立时大包鼓起。铁柱嚷嚷着复课考大学，老秦撅胡子瞪眼让儿子子承父业。刘东升一来，又给老秦一个活生生说辞：你姐夫大字不识，不也挣钱了么？脸不更色心不跳，刘东升当了回和事佬息事宁人，这才把来的目的告之岳父。

老秦熟人托熟人，通过中间人老曲联系上粮食储备库。新粮入库旧粮腾地儿，真有大批粮食要卖。七天后，刘东升带着三拖挂车的粮食浩浩荡荡开回关内。回趟东北不易，秦翠花跟闺女留在娘家，在哪儿也是玩儿。

棒子运到铁佛村，卸在寺前场子上。卸一层粮，均匀地往上面撒一遍水，以提升因水分蒸而损失的分量。夜里，老哥又推来十几车沙土，星星点点地扬进粮堆里。十几车土就是十几车粮，十几车粮就是十几锭银两，只要比例不大就不会影响质量。

黑龙江的棒粒饱满，刘永旺通融，省城三个粮局都增加了进货量。也告诵侄子，人家一眼就看出了东北货源。刘东升召集合伙人，要直接进两车皮粮食把市场填满。程耀旗说投入太大，刘永旺说风险不小。刘东升道是：“胆大福量大，骡马车子脚尖儿挂呢”。

程耀旗以村委会名义贷款，给老曲打过去五十万，列车货运，回两车皮粮食。再二十天，又是五十万两车皮，把省城三个粮局一个季度的需求提前满足。迅雷不及掩耳，四车皮粮食赚了个盆满钵满。合伙的老少爷们儿美美美，说咱们东升就是大家伙的大财神。

柳城百姓热议，刘东升三千里贩粮堪称传奇。但他叫花子讨饭只图多，又给中介人老曲汇去五十万，想着最后大赚一把吃全鱼。然而，这次粮食没有按时来。电话催，老曲说几个粮库的货不够，正多方筹集。左等右等，只等来几卡车粮食，将够一半的成本。打电话，老曲不接。隔天再打，嘟嘟复嘟嘟。喝一声“牛逼哈拉蛋”，刘东升连夜上火车赶往东北。

家门口蹲了五天，老曲浑不见。找其它中间人，有人道老曲说过中国人太多，一天骗一个一辈子骗不完，一人骗一点儿，骗骗够吃一辈子。没法儿，派出所报案。没合同没字据，立案有难度。翁婿商量，老秦继续寻找老曲，刘东升先行回家。老秦劝姑爷想开一点。刘东升说老爸放心，挡不了俺夜里睡觉打呼噜。

娘家待够，秦翠花随行回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对男人的事不闻不问。火车上，刘东升一路跟同座的人喝酒聊天。还把一伙儿用健力宝拉环中奖的骗子骗下火车，带着老婆闺女打车回家，留骗子在火车站傻等着他送钱过来。“钱鬼子”遇上“钱八路”。

省城粮局跟东北粮库直接进行了交易，无奈，运回的粮食只能亏钱卖掉。有人说光天化日的，也报案咧，咋么就找不到老曲呢？嘟囔复嘟囔。只在本地收购粮食，利润微薄，刘东升个人担承损失，解散收粮场。各家血汗钱，禁赚不禁赔。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想一点亏欠。柳城农民大贩粮，昙花一现。

村委会贷款换回可观的回报，程耀旗成了乡里展村镇企业大能人。合伙人分到了几倍投资的分红，看孙遛鸟享受天伦之乐。反正城区还在无休止地外扩，村子早晚拆迁给补偿分房子，占地也有补贴，生计不愁。老祖宗给留下了近邻城区的风水宝地。

刘永旺负责木材场，刘东强管着面粉厂，刘东升把精力放在了建筑队跟建筑公司资质筹备上。人保公司职工宿舍楼的设计和手续正在进行之中。刘东强说不让咱的建筑队干，一块砖我也不让他拉进来。耍横论堆，刘东升不如当家子兄弟。而家门口建楼，他也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