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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豆丁和阿蘭依次端著一盆又一盆紅色的血水走出屋子,我隔岸相望,卻什麼也幫不上。
黑鬼將成摞的白色繃帶送進去,送出來時,儼然已是紅色。
到了入夜時分,一個白鬍子老頭來了,他穿著紅十字的制服,應該是阿蘭求人請來的醫生。
我蜷縮在廊下,暗自祈禱著紅拂的傷勢。夜裡,黑鬼送來一片三明治,許是想起我晚飯還沒吃,難為他這時候還能想到我。
「其實......相比克里斯你,紅拂最恨的應該是我.......」
難得的「三明治」時刻,黑鬼與我並坐在台階上,吐露衷腸。
「他幫我搶回了我娘的耳環,我卻實實在在地背叛了他,克里斯,我才是這件事裡最讓人討厭的人。」
我機械地咀嚼著,腦海中不斷重現剃髮時紅拂的表情。那種何種的悲涼與絕望,那樣決絕如待宰牲畜的眼神,如烙鐵般印在了心中。
「克里斯,你千萬不要相信火罐的話,紅拂才不是那樣的人.......」
黑鬼小聲嘟囔著,生怕被別人聽到。
「哪樣的人?」我不懂,紅拂到底是哪樣的人?
「我是說,紅拂並不是火罐口中的......口中的牛郎。」黑鬼意識到最後這個詞有些不大好聽,沉默幾秒,又改口:「總之,他不是那個。」
見我不說話,他又解釋:「紅拂與阿蘭的確在巴黎有過一段風光日子,火罐的話一半真也一半假。真的是,他們的母親的確是□□,但紅拂的娘可是管束極嚴,從不許紅拂跟那些男人有來往。她教紅拂念書、識字,就是想要他出人投地,不再步自己的後塵。紅拂是個徹頭徹尾的良民,不是火罐口中那樣的人。」
「至於阿蘭......」黑鬼話鋒一轉,泄了口氣,「他倒是在巴黎很受歡迎,接過不少生意。」
我咽下最後一片生菜葉,假裝沒有在聽,實則把有關紅拂的每一個字都聽見了腦子裡。
「可是那又怎麼樣?」黑鬼不甘地辯駁著,「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就算紅拂是,可他和阿蘭,依舊是這裡心思最乾淨的人。」
「那你又為什麼恩將仇報?」我看向黑鬼,他皮膚黑,夜裡只看得清他一雙眼,忽閃忽閃的,難以捕捉的複雜。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是由不得自個兒做主的。我或許跟你一樣,也有說不清的苦衷。」那雙眼的光忽而慘澹下去,如將熄的燈,「總之這次是我對不住紅拂,以後就算當年做馬,我也會彌補他的。」
話音剛落,阿蘭風塵僕僕地跑上前來,上氣不接下氣:「紅拂......紅拂醒了......」
「他醒了?!」黑鬼立刻從台階上站起,掩不住的歡喜,「他傷得怎麼樣?嚴不嚴重?」
「赫華德醫生說,傷舊傷連在一塊兒,近一個多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我如當頭棒喝。
「不過......總歸是能好的,就是得費些時候.......」
「那便是好極了!我就說,紅拂的命最硬了!」黑鬼一蹦三尺高,嚷嚷著就要阿蘭帶他去見紅拂,臨去時還不忘回頭提點,「克里斯,你也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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