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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厂色初萌之捌 挂牌仪式（第1页）

人们或小声交流，或手搭凉棚仰望楼顶太阳能的蹊跷，柳都宾馆门前广场上站满了政府相关部门的人员和方程员工。一侧副楼楼顶上，是昨夜里刚安装的大型太阳能热水系统，及一面写有“方程太阳能，上海科学家明”字样的广告牌。一千多根玻璃吸热管像列着方阵的士兵，在太阳照耀下熠熠闪光，反射后照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程家庚邀请了公司股东香港许女士，许女士带来老父亲的一幅书法：舍我生万物，至爱育永恒。讴歌太阳讴歌太阳能产业，表达了一位历尽沧桑的老者深远的祝愿。

还邀请了恩师，上海研究所的齐博士。齐博士把自己的工厂并入单位三产，而经营并不理想，现在的展规模已经跟不上了方程。齐博士很是为自己提携的曾经的打工仔高兴，应约提前三天到达，悉心进行技术指导。

因为香港客商与上海科研所明家的到来，柳都市常务副市长和柳城区区委书记岳勇出席。由于两位主要领导参加，市区两级乡镇企业局等单位负责人也带人到场，电视台与报社记者跟随领导不请而至。头头脸脸的到来，正合了程家庚的盘算。早在香港许大姐跟齐博士确定行程后，他就向区委区政府打了报告，果如猜测得那样，形成了今天仪式的大阵仗。政府招商引资新能源，方程要借火烧屁火遍全城。打知名度，给老百姓看。造气势，给那些他认为的给方程出难题的有关部门看。公司内部，亦鼓士气。

老天给面子，昨夜里还飘着雪花，今早霞光灿烂。

领导嘉宾们站立在门前平台的红地毯上，纷飞的礼花里，锣鼓喧天中一起剪彩，中港合资方程太阳能公司正式成立。此一刻，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铁佛村农民程家庚，摇身变为合资公司老板。而给领导的名片上，只印着总经理头衔。俟嘉宾呼其程总，他也是红着脸小声应诺。更愿意人们叫他程厂长程经理或者小程，那才舒服。

程家庚言时虽时有断续，而比往日里顺畅了许多。看着那张粉红色的传单，领导们也被感染了情绪。常务副市长言说，我市有三家企业获得进出口经营权，商品检验局近期开验。希望方程公司成为市里新能源的名片，走向全国也要走向世界。第一次跟市领导站在一起，自己个儿又是主角，程家庚的身子一直轻微哆嗦着，鼻翼不由自主地翕动着。听闻副市长的话，瞬间血流上涌，脸红到脖颈，好在有红艳艳的太阳做掩护。咬紧嘴唇，故作镇静。

区委书记岳勇，则把方程公司列为自己的“一把手工程”，道是柳都市刚刚开通“11o”社会报警服务台，我这里也开通专线，企业有困难可以直接找我解决。程家庚早有岳勇电话，岳勇讲话更多地是说给在场的人员听。给方程人鼓干劲，让政府的人为之开绿灯，做护航。旧识办厂，心里自有三分骄傲，七分寄望。

任副总安排所有员工，又雇了三十名柳都学院学生，把传单连同“方程太阳能科普报”，遍了城区大街小巷。当晚，电视台播了方程公司成立的新闻，第二天又登上《柳都日报》。《柳都晚报》不惜笔墨，半版报道半版太阳能科普。报道中，根据电视台记者谭天笑建议，程家庚刻意隐去农民出身，着重强调了对上海研究所齐博士技术的传承。

一朝成名全城知。有下岗或退休的国企技术人员慕名前来，有毕业学生放弃大城市工作回乡加盟，有政府人员给程家庚写信表示全力支持。有了合资企业身份，有了上海研究所背书，人们不再把方程看作北郊出来的乡镇个体，而以为有深厚背景刮目相看。之前谭天笑为电视台拉广告，程家庚舍不得多花钱，这下好了，新闻跟传单要比广告效果好得多。

仪式后第三天，工业园负责人找上门来，说堂堂合资企业窝在破败的工具厂名实不符，请方程“凤归巢”，入驻工业园。程家庚带上任有义当即前往，选中了启秀北大道路边一处占地六十亩的厂区，对两个三千平的车间规划一番。再爬上厂区对过院墙，拿着相机一顿狂拍。洗出照片来，回家他要好好地规划，也要拿到爸爸坟前禀告。

方程厂第三次搬家，搬到了诞生以来第四个基地，一个由两栋厂房、一栋三层办公楼和一圈平整的水泥路组成的现代化厂区。原计划两个白天时间搬完，为了不影响旺季生产，任副总带领全体员工，从头一天下午下班晚霞斜照，搬到翌日清晨日头东升，一夜搬迁完成。

搬完家，程家庚突然起高烧。像三年前做出头一台太阳能时一样，叫爹叫奶奶地说起胡话。熬了两天三夜，头脑逐渐地清醒。不见了先前的欢快劲儿，不知让哪位大仙打回原形，又变得沉闷起来。而磕巴却是明显见轻了。从破车间搬入现代入厂房，自行车骑进车间、车间打地铺休息等诸多事端无需号施令，便已浑然不见。对挂上洁白墙壁的规章制度，自然生畏。而程老板仍有一事不忘警告员工，一旦现有人去墙外田里果园里偷东西，将一律开除。墙外瓜果未熟，但他不吐不快。

获知方程公司成立与搬迁的消息，外市合资公司的季中正给程家庚打来电话，要回到家乡工作。办公楼一楼做生产部跟安装部办公区，先为季中正装修好一间。二楼是常务副总任有义跟销售部办公区，三楼总经办跟财务部。每层都闲着不少房间，面积大稍显冷清。

又新增加了设备，加上办公室装修和厂房的后续改造，许老先生投资的钱已经让程家庚造个差不多了。现在他花钱不再一分钱掰两半用，而是能投则投，投得越多就有可能产出越多。该花不花，他怕任副总跟主管们看他目光短浅，到不了大处。

成立公司与工厂乔迁，两个大事程家庚不能不向打小关照自己的寺里师傅秉报。释参说“鼠年唻，更新纳吉唻”，草书短句以赠：勤于事大于胸，谦于心治事之道。能勤且谦，大在其中，勤谦彻始彻终，须臾不可离也。上个鼠年师傅去世，上上个鼠年爸爸去世，或许自己的霉运过去了，这个鼠年真的可以更新纳吉了。程家庚把师傅的文字装裱挂在了办公室。

任副总负责市内的五百万目标，有公司成立仪式的烘托，不会太难完成。程家庚主动挑起市外五百万的任务，眼下仍无思路。仪式与搬迁的喧嚣退去，卖货却要真刀实枪虚不得。程家庚思索着开南方市场的时候，初中的同桌章有为，突然间来到公司，张口借款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