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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她从没出过这样的远门,闻小小这回都有些担心,说徐明章是关心则乱。她也问:“你小周哥哥真不去交流吗?如果他也出去交流,你们一起去g大之类的项目是不是也可以?我记得你提过一回,说那个项目每年去的人多也不限专业。”
闻又微这次真的困惑了,耐着性子解释:“那跟我的方向不太对口,项目风评一般,去了意义不大。而且妈妈,我的交流项目和周止安有什么关系呢,你怎么也犯傻了?”
闻小小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又咽下去。闻又微不解:“怎么了呢?我爸怎么就觉得那里完全不安全呢?我跟他怎么说他都不听。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闻小小叹一口气:“这事……没事,你爸那里我再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太担心,妈妈会支持你的。想来不是谁都能去的项目,你能拿到机会,妈妈为你高兴。”
一直以来家里大事小情颇有商量,一家三口都对这个协作模式适应良好,陡然遇上徐明章油盐不进的特例,闻小小竟也有些棘手。这次她甚至没能使得丈夫态度稍稍软化,徐明章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固执,态度明确,说不准就是不准。
那叫做“为父”的权柄他从未抽出来用过,此刻拿出压箱底的利器,非要应证一下它的锋芒一般,对闻又微话已经说到“你若拿我当爸爸你就听我这一句”和“我当你爸都管不了你了吗!”
气得闻又微血直往脑子上涌。她吃软不吃硬,若对方有理,哪怕言辞激烈闻又微也不会觉得被冒犯,而此番徐明章全是摆当爹的威风,她当然全不买账。又是个心里极有主意的,徐明章的准不准完全不影响她的决定。学校有补贴,她自己也有实习收入,更不要说还有闻小小站在她身后。
她气的是父亲的态度,好似认识这么多年的人忽然变了样,她甚至伤心地往坏处想,是这一次真有什么刺激了他,还是父亲从来就这样居高临下看她,只是以前没有现过?
连着两天,闻又微都没跟他打电话。
徐明章架不住一直冷战,最后说去国外交流可以,找个项目跟周止安一起去,不然他就去找闻又微的辅导员。这一句瞬间点燃闻又微怒火,徐明章的越界程度终于使她直接顶撞:“开什么玩笑,你还讲不讲道理?凭什么周止安去我才能去?”
徐明章坚持到底:“你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看新闻了吗!那里大白天出去的女孩子都会被,被……隔着海呢!又不是我能半夜开车就到的地方,小周不去,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行!”
话赶话赶得她生气:“安全问题我跟你解释过一万遍了!一万遍!为了这个正常日子都不过了吗?按你的说法我应该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最安全,我连大学都不用上,家门也不必出了!”
徐明章:“我那么说了吗?我让你跟小周一起!你怎么这么犟?”
闻又微气得手抖,先前就没掰扯清的旧怨一齐涌来:“我是跟他谈恋爱,不是卖给他了!你是手里捏着我的卖身契,然后转让给他了吗?他是我的新主人是不是?你还是我爸吗?如果不是周止安呢,是随便一个人,我只要跟他谈上恋爱就归他管吗!谁能保证所有人生大事都步调一致,他不去我就不能去,以后是不是他不上桌我还不能动筷子吃饭呀?你是我爸爸呀!你跟我才是一伙儿的,你在想什么呢你?”
第17章牙印
闻又微一通输出,明明开始是生气,最后把自己说到委屈了。闻小小在旁听得揪心,徐明章这次连她也劝不住,一听女儿要自己出国半年,像要了他的命。
他因目标国家的恶性社会新闻惶惶不可终日,而那受害人照片寻常得找不出错处,既非浓妆艳抹,也非穿着暴露,如果这样都能大白天遭遇不测,那闻又微呢?她过去了,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生活?她是那种听劝的人吗?她不会把自己藏起来的,她到哪里都要活在人群关注中心,她就是那样招摇,要到处结交朋友,要到处去玩。可是……万一呢?
这件事上他罕见地不退一步,两个犟得要命的人碰上,谁也说服不了谁。
暑期将至,闻又微铁了心不回家。她自觉也气得有理,以为这项目很好争取吗?她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拿到交流资格以为父母会跟她分享喜悦,没料到受了好一顿挤兑。她心里一直对父亲充满感激敬重,如今他那些摆权威的话,说一句就让闻又微的敬重减去一分,她理解不了,也不愿再听,沟通进度算是彻底僵住。
周止安也还在学校,他原有些课题扫尾。加之母亲秦臻常年不在家,就算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过,在哪儿区别不大,索性留下来跟闻又微一起。
知道她这两天跟家里闹了不痛快,此事周止安不便表意见,只能无声陪着。
他从图书馆过来,在操场上找到了正坐在台阶上生闷气的闻又微。她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像一朵郁闷的蘑菇。周止安迈步走过去,闻又微听到动静头也没抬。
周止安打量她一会儿,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并肩无言好半晌。最后闻又微似乎终于沉默够了,喉咙里出小狗被踩住尾巴的声音,用脑袋去撞他的胳膊。
周止安禁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欲摸她的头。
闻又微依然愤愤,扭头一把捉住他的胳膊,她心中恼怒不知如何消解,最后一撸他的袖子,找准位置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周止安疼得下意识一缩,但很快反应过来,克制住动也没动,伸着胳膊任由闻又微咬他。
咬完闻又微又觉羞愧,她为徐明章所说感到愤怒,可这愤怒冲着周止安去,又好似周止安承受了无妄之灾。她没滋没味地讲:“这没道理,不该是这样的。”
愤怒使得她的表达无比流畅:“他觉得我就是你的一挂件儿,如果他有你这么一儿子他就开心了。我???实在不懂,他养我十几年,看着我长大,却好像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那么说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是什么心血来潮就能跟团去的周末两日游吗?是我辛辛苦苦准备了半学期,好不容易拿到的机会。”
周止安收回胳膊,不动声色把衬衣的袖子拉下来盖住牙印,平和道:“他或许只是担心。你们信息不对称,你知道的是有老师,有同学陪伴,活动范围也在学校附近,是安全的交流项目。但他看到的是你孤身去国外半年,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那里,总要多想。” 闻又微遇到愿意跟她吵架的就比谁都会吵架,听周止安柔柔说话反而没脾气,也和缓下来:“我说了。架不住他听不进去。其实我知道他人很好,也只有我一个孩子,他除了为我考虑还能为谁考虑呢?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反常,这次连我妈都劝不住。”
她看到了周止安盖住牙印的小动作,一把握住他那只手的手腕,轻轻把衣袖拉上去,原本咬得白的地方开始转红,闻又微懊恼地想,我不该冲他去的。
她拉住周止安:“洗一下弄点碘酒,你可别破伤风了。”
周止安说没破皮,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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