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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柔刚下朝,那身绛紫色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不是说过,不用来晨昏定省吗,我这里不讲那些规矩。”
裴寂瞧上去好多了,只是面色还有些白:“裴寂做了些糕给义母。”
似乎怕她拒绝,少年轻声道:“是徐州的口味。”
这是裴寂第三次这个时辰来等她,他是个有些固执的孩子,偏要起很早来等她下朝。
而在她昨日提起此事后,裴寂便不再等在府门口,而是在她前脚刚迈进内室,后脚便让月痕禀报。
裴寂很是不安,似乎要为她做些什么,才能算作他存在的价值。
沈元柔面上的神情未变:“你书读得如何?”
“四书五经略读一些。”他莹润的耳垂因着紧张,泛了些薄粉。
男子读书太多不是好事,但裴寂莫名的不想在她面前说谎,她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噢,那算是颇有才学了。”沈元柔颔首,“早前我曾听你母亲提起,说你写得一手好字。”
她转而道,“既如此,我这里有些活,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沉浮官场十余年,沈元柔最擅看破并拿捏人心。
她知晓能有一件事做会让裴寂很高兴。
她看着裴寂清凌凌的眼眸:“朝堂公务繁忙,我抽不开身,你往后每日来此,为我将这些誊抄一份。”
她几乎没有给裴寂推却的余地。
“我为尽快为义母誊抄,”他似乎是松了口气,而后像是领了一项神圣的使命,青涩稚嫩的面上满是坚定,“义母放心交予我便好。”
他的身子还是很单薄,那双眼眸却迸出明亮神采。
“义母何时需要?”裴寂还故作沉稳。
她看着裴寂这副暗自高兴的模样,不由得想要打击一下他。
沈元柔随意叩了叩桌案,她的手侧摞了小山一般的卷宗:“你觉得这些要抄到什么时候?”
在他的眸光顺着沈元柔指尖,落在一摞卷宗上后,裴寂面上的坚定就这么僵住了。
他似乎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喜形于色,懊恼自己过于天真,将这些事想得太简单了,在沈元柔面前丢了人。
他心中谴责自己一点也不镇定,竟忘了世家公子的礼仪。
方才刚有了一点儿高兴模样的人,就这么颓然了下去。
裴寂努力收敛着情绪,却仍被沈元柔发觉了那点失落和低沉:“我……”
这副模样很惹人怜爱,沈元柔也不忍心再逗他,笑着拍了拍他单薄的肩:“好孩子,这些卷宗不打紧的,你慢慢儿抄。”
像母亲一样的温和安抚,她的温度好似涌遍了全身。
沈元柔的力道不重,但裴寂莫名感觉自己肩负着重担。
这样的重担方才被沈元柔以安抚的方式交付与他,令他整个人也沉稳下来。
那张有些孩子气的脸也格外严肃,裴寂缓缓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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