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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瞬間鬼哭狼嚎,求爺爺告奶奶讓同伴們趕緊喚掌柜前來。本以為要僵持好一會兒,卻沒想到那掌柜也親自隨行。
孟君軻挾持人質隱於暗處,那人看不清洞內形式,只得溫言道:「這位高人,可是我傢伙計不小心惹了您的清淨?實在抱歉,若您願結個善緣將他放出來,在下以陳氏典當行掌柜的身份作為擔保,必會重金酬謝。」
聽到那婦人熟悉的聲音孟君軻已然信了大半,她揚聲道:「可是陳玉蘭?還請將玉牌拿與我一瞻!」
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陳玉蘭猛然抬頭,她喃喃道:「殿下,可是殿下?」然後驟然驚醒般手忙腳亂從懷中掏出兩個玉牌,畢恭畢敬遞了過去。
孟君軻借著洞外微弱的光亮仔細端詳片刻,確認是自己給鄭瑜的那塊玉牌以及陳玉蘭自己的玉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鬆開那夥計徑直向外走去。
斷水斷食幾日,只能靠著洞口的積雪果腹,如今她的身子已快到強弩之末,卻仍是撐起一個笑容喚道:「陳姨。」
陳玉蘭發覺孟君軻全須全尾站在自己面前,幾乎喜極而泣:「殿下!真的是殿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感情不是作假,她早年喪夫獨自一人拉扯著陳瑾長大,卻因姿容清麗遭亡夫兄伯欺辱。若非機緣巧合之下被孟君軻所救,她早已帶著女兒投了湖去!後來孟君軻給了她典當行這個營生,她便徹底自立門戶擺脫了亡夫全家,還為陳瑾改了姓。這些年陳瑾跟隨在孟君軻身邊形影不離,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陳氏典當行的生意從都城擴張到了周圈城池。
若非此段時間她恰巧在湖州鋪子坐鎮,得知消息後立刻派人前來搜救,她真不敢細想後果……
孟君軻讓她安排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夥計將拓跋禹抬去醫館治療,自己則與陳玉蘭同乘一輛馬車。
一直緊繃的精神徹底鬆懈,坐在溫暖舒適的馬車裡,她很快便有了倦意。但為了不讓陳姨擔心,她還是強撐著精神隨意起了個話題:「我這玉牌是鄭瑜給你的吧?她人呢?怎麼沒同你一起前來尋我?」
說起這個,陳玉蘭就滿肚子氣,她牢騷道:「我讓她來,她死活不願,說殿下讓她去都城,那她就必須唯命是從在都城等您。」說著,她還小聲嘀咕道:「她走的時候,甚至還將湖州鋪子裡姿容最豐的男夥計給我拐走了!要知道我這裡有多少客官都是衝著他那張臉來的……」
孟君軻:「……」
很好,這鄭瑜倒是一如既往活蹦亂跳心大的很,看來月兒一事並未讓她對男人失去希望。
對此,孟君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陳姨,只得轉移話題聊起了陳瑾。
幸而很快便到了醫館,在醫師的囑咐下,孟君軻靜養了一日。以如今她這幅虧損的身體,躺個十天半月都不為過,但職責在身卻容不得她這樣休養——主將擅自拋下軍隊獨行,這本就說不過去。若是直到大軍到了都城,她這個主將還未趕到……那彈劾她的摺子估計能堆滿一整間屋。
掐指算了算時間,孟君軻決議無論如何明日一早也要啟程,這樣一路緊趕慢趕,估計能堪堪掐著時間在國都野郊與大軍回合。
凝視著拓跋禹毫無清醒跡象的眉眼,孟君軻久久垂眸不語,直到夜深也遲遲不肯離去。陳玉蘭見狀,只得讓人搬了一個軟榻置於一旁。
陳玉蘭想將燈熄滅,卻被孟君軻淡聲制止了:「留著吧,這樣等他醒來,第一時間便能看到人。」
陳玉蘭欲言又止了半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任由她去了。
月亮越發低垂,孟君軻在距離拓跋禹不遠處的軟塌上睡得不太安穩。
同樣不安的,還有拓跋禹。這幾日他一直在鬼門關外徘徊,自己仿佛回到了幼時最弱小、最無助的時候,回到了大皇子將他推入湖中的那個冬天,回到了在沙場上為國征戰卻遭人陷害的絕境……
可當他每每瀕死的時刻,都有一個人將他從鬼門關里拉回來——有時是唇上溫潤的觸感,有時是口腔里血腥味,有時是惡狠狠的威脅……
儘管鬼門關那側有無數雙黑黢黢的手想要將他拉進去,可門外一直有個人在等他!
自生母死後孑然一身,父王從未正眼看過他,手足厭他如仇敵,皇后恨他欲生啖骨肉,將士們追隨他只為求一身功名……可只有她會不計其煩地一遍遍喚他的名字,等他醒來。
就算是只為了同她說一句話,他也一定要醒來!
隨著這個念頭愈發堅定,那些黑黢黢的手不斷消散,過往那些不幸的、悲痛的回憶也在瞬間凝固,隨即碎裂成無數碎片徹底四散——終於,他睜開了雙眼。
看到她毫不設防的睡顏,拓跋禹還恍惚以為仍在山洞中,直到周遭環境逐漸清晰,他才意識到如今兩人已經安全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孟君軻,直到體力不支再度睡去。睡前他腦中朦朦朧朧只有一個念頭——這便是他親自挑選的、強大而又可靠的唯一盟友。
翌日清晨,孟君軻繼續守在床邊,沉默不語注視著仍在昏睡中的拓跋禹。直到日頭已然高斜,陳玉蘭安排的侍衛前來催行,她又等待了片刻,最後將自己的玉牌塞進他衣襟內貼近胸口之處,「拓跋禹,我在都城等你。你要是敢不來,欠你的這條命可就不還了。」說罷,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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