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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有三两个人窃窃私语,她浑然不知依旧埋着头,怀里的百合新鲜得像刚开出花朵。一场秋雨一场寒,先前被雨淋着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候找到避雨的地方才感到透骨的寒。
有皮鞋踩在菱形小方砖上,接着头顶的光线略微一沉。她抬头,看见似曾相识的脸,漆黑的双眸里散布些许笑意。
“不认识了?”
他撑着墨蓝格子伞,平展的西装领口露出洁白衬衣领子。夏尧忽然记起那张写生的照片,想笑却笑不出来,扯开嗓子说你好,声音已完全嘶哑。
他没有好奇她的狼狈,也不加多问,只脱了外套披在她湿透的肩膀,问她要去哪里。她倏地清醒,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额上的雨水滑过眉滴落在睫毛,她眨了下眼睛,睫毛上的水顺着脸颊落下,像一滴泪。
“新安路。”
于是他带她去新安路。那幢房子已经空无一人,夏尧身上有钥匙,却不敢开门进去。他陪她静静站在雨里,大雨落在伞顶啪啪响。他看到她穿白裙子,湿透的裙摆皱巴巴地紧贴小腿,皱了眉问:“冷不冷?”
良久,夏尧才转过脸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瞧得他哑口无言。好长时间没再落泪,这一哭竟像蓄发的水,怎么也止不住。他伸手拍她后背,温热的手触到冰凉的背,她像棵风雨飘摇的草,忽然扑进他怀里,嘤嘤呜呜竟哭出声。
他将她搂紧,似要温暖她冰凉的身体。半小时后姑姑开着车终于找到她,临别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胸前被泪水打湿,左肩被雨水淋湿……
床前似有热锅蚂蚁般的焦灼脚步声,床里的人左右摇着头,紧闭的双眼竟汩汩流出泪来。
“醒了醒了!”姚漫握着夏尧的手,将梦靥中的她摇醒。她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欷歔原来只是场梦。
“发生什么事儿啦?昨儿晚上一回来就躲进房间里。”姚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跟展翼吵架啦?”
本来模糊的意识经她这么一说,顿时变得异常清醒,她直直望着天花板,明亮的眼珠子又开始流泪。好长时间没见过她哭,姚漫慌了神,连忙问她怎么了。她抽噎着将被子扯过头顶,忍住呜咽的哭声,紧握被子的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昨天。那个女人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顿觉说错话,连忙道歉:“你别误会!我和他都离婚两年半了,我这次过来玩儿,迷路了才迫不得已打电话给他。”见夏尧仍旧一脸惊讶,她连忙退回屋里,五分钟后就拎着旅行包站出来。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冲下楼。
在洋槐树下来回踱步的贺煜宸见来者竟不是夏尧,慌忙冲上楼。见她靠墙蹲坐在地上,他放缓脚步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缓了口气才说:“其实现在知道不晚,总比有了孩子才了解真相强多了。”
不会主动安慰别人,通常情况也不需要被别人安慰的人,自然说不出什么顺耳的话,再加上这姑娘本来就对他有如同仇视日本鬼子一样的情绪,他本来是好意的这番话,听在她耳里很自然地就被解读为幸灾乐祸。
被激怒的夏尧在近日内,第三次发狂地朝他扑过去,嘴里还不停怒吼着:“都是你!是你用的计!你为什么要派那个女人来破坏我们的感情!”他一边竭力躲她的暴力,一边喂喂地出声呵斥让她停止暴力。最后躲不过她的尖牙利爪,只好往边上退,一直退到军绿栏杆边上,他才用双手抓住她:“对不起你的人是他,你冲我发什么疯!”
她怒火冲天地瞪着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见她这模样,他的心顿时软下来,松开擎着她的手,刚准备替她擦眼泪,就又被她啪地一巴掌拍在手背。
他抿了下唇,收回手之后又作势要把她揽进怀里,却再次被蛮力推开,她落着泪冲他说:“走开!”说完之后哭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双手抱着膝,软绵绵的身体蜷在一块儿。
“行行行!我不碰你。”贺煜宸退后一米,也依着墙坐下,“我离你远远儿的,坐这儿陪你。”干坐了大概半小时,夏尧才想起向展翼求证,拨电话时手都在颤抖。电话拨通后,那头的人声音依旧平如水,她死咬住嘴唇,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展翼连叫了她三声,问:“怎么啦?打过来
又不说话,再不出声我可挂了。”
她倒抽一口气,左手使劲捏成拳,好不容易一鼓作气问出来,刚才还十分愉悦的人却瞬间沉默,夏尧的眼泪已经变成决堤的河水,哐当一声将手机丢出去,金属壳砸在铁栏上,摔成四分五裂。
后来她是怎么回的家怎么睡的觉都不记得,反正再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上午了。姚漫眼里的夏尧可是比谁都坚强,她父母去世那年也没见她这么放肆哭过,当即便掏出手机要打给展翼:“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混蛋!我这就问问他是干什么吃的,竟敢欺负我姐!”
夏尧抓着被子的手忽然伸出去拦住姚漫的胳膊,话里带着厚重的鼻音:“别打,我都跟他分了。”姚漫一滞,半天才反应道:“怎么、怎么会呢,你们的感情那么好。”她狠狠流了泪,这会儿缓过来已经平静很多,只是仍旧呆板地盯着天花板:“他结过婚。我昨天才知道。”
虽然他们刚认识时,展翼已经大四毕业半年,又在读研,可怎么说也还是个学生。他平时冷静大方,虽然比一般的热血青年深沉一些,可也不至于深沉到连婚也结过。姚漫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又站起来往外冲:“我去看看!今儿非要端了他的老窝才能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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