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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血衣女来到两人身前，又一摇一晃地继续往前走去。正当两人要松一口气时，那血衣女忽然猛地回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仰着头如同兽类一般，在空气中猛地嗅了几下，一边嗅闻，一边往白月明身边而去。

白月明静立不动，敛住了气息，这血衣女贴着白月明的胸前一路往上嗅闻，直闻到脖颈间。白月明只觉得脖颈间有丝丝的寒凉之气又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屏息敛神，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真假仙勾缠得更紧，而后背也被他的身躯牢牢抵住，更是动不得分毫。

忽然，血雾的深处传来隐隐约约，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这打铁声若有节律，血衣女似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是在凝神细听。这一抬头，只见凌乱的黑发后露出一双遍布血丝的白瞳。白月明下意识的就要后倾闪避，与此同时，被攥紧的那只手被缠绞得更牢，而另一只手摸向她的脊骨，将她的上半身抵住。她整个人如同瞬间被制住一般，呼吸也随之一滞。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正在此时，那如打铁一般的叮当声复又响起。血衣女被这声音吸引，像被线牵着一般，从白月明的颈间离开，一摇一晃地往打铁声方向而去。

见那血衣女渐行渐远，又消失在血雾中时，两人才终于松了口气。白月明回头说了一句：“谢了。”真假仙揉揉自己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本仙有求必应，不必言谢。”白月明也是一笑：“自是要谢的，我还得留着小命，等你还我那三个响头。”正说话间，却听见血雾深处又传来隐隐的打铁之声，白月明说道：“不如我们往那打铁声处看看。”

真假仙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抬起头来，有几分认真，又有几分玩笑地说道：“这血雾之中的打铁声，必然有古怪。况且，没有满足欲望的残魂，你已经见过了，凡事还是不要太过于执着。”白月明微微一笑，说：“我知道那打铁声处并非善处，答应我的事情，你已经做到了，也算不负你真仙之名，接下来我自己去就行。”

真假仙认真地看了她一瞬，随即低下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等他再抬起头来，却是少年人明媚的笑脸：“那便一起去吧。”

两人往血衣女消失的方向走去，红雾深处叮叮当当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影影绰绰的黑影依旧在浓重的红雾深处游荡。白月明忽然停住了脚步，悄声说道：“你发现没有，这叮叮当当的声音只对刚才的血衣女有效果。深处的其他鬼影依旧是无知无识，无动于衷的模样。”

真假仙眉头微皱，侧耳凝神细听了一会，说道：“这声音虽然单调，却有自己的节奏，说是有人击板为拍也不为过。也许这如有节奏的声音与血衣女的生前记忆有关，但对其他残魂却是无效。”白月明沉默了一瞬，说道：“这血衣女只剩一缕残魂，却对如节拍一般的声音仍有所感，看来这记忆一定是刻骨铭心。”

真假仙忽然一笑，往前走去，说道：“依我说，记那么清楚做什么，徒增烦恼。”白月明紧跟上，只听那打铁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不远处一条庞大的黑影，首尾不见，如一条长龙，卧在红雾中，打铁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白月明轻声说了一句：“小心。”便一马当先，提剑往红雾深处走去，真假仙不发一言，跟在她身后。待走得近了，才见这是两行紧密相连，一间挨着一间的草棚长廊，远远望去，便如长龙一般。

两人屏息凝神，在两行草棚中间的小道上默默行进，小心地避开游荡的残魂。这里的红雾异常浓重，以至于每个草棚的门口都仿佛笼上一层红纱一般。透过这层影影绰绰的红纱，却能清晰地看见，每个草棚中都有一个双眼被黑布蒙住的人，手持小锤，正在一下一下地捶打一个散发着黑气的物事。这黑块乍看之下，非金非铁，却发出叮叮当当，如打铁一般的声音。这些蒙眼人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沉默不语，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有一下一下捶打黑块的动作如有指挥，整齐划一，听起来如同一个人发出的一般。

白月明闪身避过一个同样有着一双白瞳的游魂，躲在一个少年蒙眼人的草棚檐下。她招招手，对真假仙说道：“你也过来吧，我看这长廊走不到尽头。再走下去也是无益，关窍应该在这些蒙眼人捶打的这件东西上。”

对面的真假仙并没有回答，目光却在白月明和少年蒙眼人的身上逡巡了一瞬，随后慢慢地来到白月明的身边，面色凝重，仿佛极不情愿的样子。两人的动作都极轻，那蒙眼的少年人丝毫未觉，依旧低着头认真地捶打着。两人紧盯着少年人反复捶打的黑块，在一下下的捶打下，这黑块也在渐渐变形。白月明凑近了些，疑道：“这怎么竟像是一个人形，似乎还是个女子。”眼看这黑块即将成形，她正要细看，阴风一吹，这物事化为灰烬，又重新聚成一块未经捶打的黑块。

那少年人仿佛未觉，继续一下下地捶打黑块。虽然他蒙着双眼，但小锤捶打得每一下都精准非常，仿佛那小锤自己生了眼睛。

白月明直起身来，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莫非那黑块始终不能成形，是因为愿望没有被满足。原来愿望没有被满足的人，竟是如此吗。永困此地，反复做着同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如同牛马。”真假仙忽然一笑，淡淡说道：“你真是过誉了，这恐怕还不如牛马。”

白月明看着他，认真说道：“既然你自诩是有求必应的真仙，不如我们唤醒这些残魂，永生永世地困于这些执念，实在太可怜了。”真假仙停了一瞬，却是一声冷笑：“谁跟你是我们，我也从未自称是真仙。这些人都是自甘永耽于此，根本不愿苏醒，就像他们非要拜我是真仙一般。”白月明摇摇头，缓缓道：“在虚妄中永世沉沦，终不得脱。你既不愿，我自行我应为之事。”说着双手捏决，一道清亮的白光在指尖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