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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所以在程颂眼里，刚才吃火锅时高兴得话说个不停的是陈幸予，现在坐在长颈鹿馆外的长椅上安静得不像话的也是陈幸予。

“是火锅吃太撑了吗？我困了。”陈幸予揉揉略带睡意的眼睛。

“要靠着我睡一会吗？”

陈幸予摇摇头拒绝，程颂也不在意，眼睛望着前方又回了一声“嗯”。

初夏时节，阳光还没有浓烈到刺眼，他们坐的长椅刚好躲在一片浅浅的树荫下，陈幸予抬起手，让阳光从指缝间穿过，片刻后又像是想要抓住风是的，她慢慢地把手指收拢了起来，其实此时此刻的她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安逸和悠闲。

终于，陈幸予关切而平和地开口问：“程颂哥哥，你这两天……也都没怎么睡吧？”

“嗯，是。”程颂被午后的阳光一晒，也有些懒散。

“累坏了吧？”

“的确。”程颂如实点头。

“小程同学，表扬你的诚实。”陈幸予又端起老师的架子，看向程颂的眼神带着肯定和欣慰。程颂也乐得随时配合，他嘴上说着谢谢老师，身体又向陈幸予稍稍斜靠了些。

陈幸予拍了拍程颂的肩膀，心里的柔软不自觉显露在了眉眼之间。“其实不仅是身体上的疲劳，心里面的难过也可以诚实地表现出来喔。”陈幸予温柔地说着话，好像风在轻柔地呼吸，她想让这风吹进程颂的心里。

“你刚不是还夸我诚实？”程颂笑着反问。

陈幸予适时抖机灵：“你再诚实一点我还夸你！”

“哈，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小陈老师。”程颂认输的笑中带着点苦涩，还有卸下包袱般的轻松。

对话终于被陈幸予慢慢打开了，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程颂哥哥，你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从这种的情绪中走出来，不必要求自己很快就恢复。接受变故，本身就很难。”

程颂看陈幸予又一副过分成熟的样子，便开玩笑一样地发问：“哦？一般不都是希望对方尽快打起精神来吗？”

“不，你不必那样。因为如果真的在乎，根本做不到所谓的‘尽快’。”面对陈幸予认真而肯定的回答，程颂也收起了态度里的闪烁。他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表达：“小星，也许，我对我妈……并不全是你所理解的‘在乎’。”

对于程颂的回答，陈幸予并不意外。“人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不是吗？”

“是啊，的确复杂。”程颂的话伴着一声长叹，目光飘得更加远。

陈幸予抬起头，似乎是在确认程颂眼望的方向，“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会慢慢发现，离开的人只是结束了生命，而你缺少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收回了远处的目光，陈幸予转而望向程颂，“程颂哥哥，我想你懂我在说什么，对吧？”

“小星……”程颂当然懂，陈幸予并不只是在劝慰他，而是用流过无数眼泪的过往在向他证明。

看程颂没回答，陈幸予又自顾自笑了，“想她的时候，流眼泪也可以。生气的时候，发牢骚也可以。难过的时候，恨她怪她也可以。不管怎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陈幸予说这些话时，清澈的双眼里泛起了细碎的泪光，但她还是再次抬起眼眸，直视着程颂的眼睛，被他看穿也不要紧，这原本就是她在心里反复排练了好多遍，一直想要对他说的话。

她说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程颂心里的脆弱被陈幸予的话无声无息地安慰和拥抱了，一时间他的情绪也有些不听话，惹得他嗓子发紧，眼眶发疼。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啊！”陈幸予对着程颂莞尔一笑，把头一仰，闭上眼让阳光和树叶交织成的斑驳光影自由地洒在自己的脸上。

此刻的程颂却难以让自己的视线离开陈幸予，但他还是依着她的话，学着她的样子，仰头闭眼深呼吸。

两个人在动物园闲逛了一下午，等他们回到陈幸予家时，已是饭点。

进门后的陈幸予看自己的老爸正在厨房准备晚饭，伴着一句“爸我们回来了”，腿就迈到了厨房的台面前，她捏起一片香肠塞进自己嘴里，目光还扫视着其他可以吃的备菜。

“你们回……哎呦小姐你洗手了吗抓起来就吃！”陈思卓本来想先和程颂说两句话，却被陈幸予明目张胆的偷吃打乱了节奏。

“没洗但我有抵抗力。”陈幸予嘴里的香肠还没吃完，刚想再来一片的时候就被陈思卓喝止了。

程颂也见惯了这对父女的拌嘴日常，他礼貌一笑，“陈老师，打扰了。”

陈思卓洗了手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显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实在有些笑不出来，“这两天辛苦你了，程颂。”说完，他把还没干的手往围裙上使劲抹了抹，上前给了程颂一个安慰的拥抱。

伴着老师的拥抱，程颂闻到了葱花味和些许的油烟味，这稀松平常的有烟火气的日子，他觉得比老师的拥抱还要难得。

陈幸予一句撒娇式的催开饭，提前结束了这对师生二人刚刚开始的温馨场面。一见平常说话带刺的女儿态度这么温和，陈思卓立刻转身回了厨房，让程颂洗洗手在饭桌上稍等。

饭桌上陈幸予一口一口吃得心无旁骛，看得陈思卓一阵一阵两眼发直，他都不忍心打断陈幸予这投入的吃饭过程，终于在给陈幸予添饭的空档，他才有机会提问：“你俩中午是没吃饭吗？”

程颂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怕陈思卓觉得女儿被亏待了，抢先回答：“吃了，吃的火锅。”

“嗯，吃完给我撑坏了。”陈幸予夹着菜在一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