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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尼奥尼努力地想要转过头，努力地想要转动一下眼睛，去看一眼傅纯钧。

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行动能力，无法动作、无法说话，只有胸腹还在压缩一般地剧烈呼吸着，试图挽救这具已经分崩离析的躯体。

——但是他想看一看傅纯钧。

他真的、真的很想看一看傅纯钧，想要深深地看上一眼，像刻骨铭心那般、像吸烟刻肺那般，将傅纯钧刻进自己记忆中的最深处，无论如何辗转，都不会将其忘却。

想要通过眼神告诉傅纯钧，现在精神链接可以断掉了，最好快一点、最好赶紧断掉；再告诉傅纯钧不要停留于此，他们一路过来留下了太多血迹，会被雷汲明追踪，要赶紧逃跑。

尼奥尼在心中拼尽全力地挣扎着，顶住窒息感、顶住剧痛、只想要抬一抬自己的眼睛——

眼前变成了蒙蒙的一片黑雾，尼奥尼的眼眶与眉骨处感到一阵不明显的温热。

——是傅纯钧捂住了他的眼睛。

尼奥尼很想大叫出声、很想对傅纯钧大喊出声来，让傅纯钧放开手、让傅纯钧凑近一点、让他看上一眼——

“……只有这个办法了。诺亚，至少我能封闭你的五感，让你在这个过程中，不会那么痛苦。”

眼前的黑雾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

尼奥尼也终于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警告，检测到您并非徐元奥首席，请您重新认证_丨】

死亡宣告

【认证失败，资料已封锁，您的电子计算机将在三秒钟内强制关机，请勿继续访问。】

【倒计时：三、二、一。】

“——诺亚，我的这种能力，曾经被徐元奥命名为‘人体喇叭’，哨兵则是我用来无限放大精神力的容器与载体。可是我们自通过了觉醒测试开始，一直以来所学到的那些知识、所看到的那些场景，都在告诉我，向导和哨兵是要互相扶持的，是要互相保护的。向导明明是为了让哨兵免于遭受负面情绪侵蚀、免于遭受精神伤害才会觉醒、才会存在的，而我呢？我这种向导素和能力都会伤害哨兵、甚至导致搭档的哨兵死亡的向导，真不知道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诺亚，我知道你在看到暴走哨兵的尸体爆炸时有多害怕，一直对你选择隐瞒，也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多么大不了，而是担心你从此以后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提心吊胆。我是与你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灵魂伴侣，却同时也是一个随时可以把你变成人肉炸弹的向导。每次在为你做战斗加强的时候，我都会想，还好你不知道这些、我要怎么才能永远地对你瞒住这些，才让你不会害怕到以至于要躲开我、要从我身边永远逃离。”

“——诺亚，对不起。”

雷汲明站在小木屋的门口，抬了抬手指，示意亚摩斯的士兵上前暴力破门。

这座隐匿在荒山野岭之中的小小建筑物本就不是什么防御工事，士兵抬腿一个飞踢，门就被踹得大开，“哐当”一声撞在后面的桌子上，还“吱扭扭扭”地弹回来了一点。

亚摩斯率先上前，他的额头处紧急贴了医用胶带，但仍有红色的血迹在往外洇，是被尼奥尼之前的攻击扫到所带来的伤口。

雷汲明跟在亚摩斯的身后，原本脸色不算很好，但在亚摩斯侧过身，让他看清屋内的状况的时候，表情变得舒心了很多。

房间的地毯已经被大面积的血液洇染，看不出原本的图案与颜色，尼奥尼表情平静而安详地平躺在地毯上，脸上、手上、脖子上都很干净，头发带着犹自滴落水珠的湿意，仿佛是调皮玩累了的孩子，洗过澡没有擦干就睡着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整理得平整，不过上面已经浸透布料、无法擦拭干净的血迹出卖了一切。

傅纯钧则坐在不远处的单人小沙发上，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盛满了水的小铜盆，里面的水是加多了染料一样的红色，傅纯钧的手里还握着一块已经沾染了斑斑驳驳锈色的手巾。

雷汲明等人先是踹开了门又鱼贯而入，军用皮靴踩在木头地板上，发出吱嘎吱嘎和咔哒咔哒的嘈杂声响，傅纯钧却好像完全看不见、听不到、不在意，对于雷汲明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专注地用手里的毛巾擦拭着自己手背上的血渍。

雷汲明扫了傅纯钧一眼，又对亚摩斯递了个眼神，抬了抬下巴指向躺在地上的尼奥尼，亚摩斯上前一步，摘掉了手套，探了一下尼奥尼的鼻息，起身对雷汲明摇了摇头。

“居然就这么死了。”雷汲明笑了笑，向着傅纯钧走了几步，看了一会儿傅纯钧慢条斯理的动作，阴恻恻地开了口：“还以为会像七年前的那个人一样，直接爆开呢。”

听到雷汲明的这句话，傅纯钧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他将手巾丢进了铜盆里，掀起眼皮，一向混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漂浮着几缕不易察觉的赤红色，冷冰冰地看向雷汲明。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七年之前的事？纯钧啊，想想你那次任务的地点，你们面对的就是我和我的首相大人啊。”雷汲明笑出了声，寻到了另外一个单人沙发的位置，施施然地坐下了，“那次真是精彩，我和首相大人一直在远处看着呢，都看着呢。明明一群人都已经师老兵疲，结果突然有一个人好像天神附体，全身金光，把我们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最后……砰~”

雷汲明攥起拳头又张开，比了一个爆炸的手势，转过头去，笑着看向傅纯钧：“纯钧，我要感谢你，因为是你给了我们灵感，我们才会想尽办法研制你们口中所说的‘麦克风’，想让哨兵能够被普通人也这样进行精神控制，在短时间之内实现超越极限的增强。你才是我的药物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