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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谢庭阙的心思实在是凉薄，在眼下这种情况下，逻辑都尤其清晰。

他从不设计，只钻营人心，一切都顺势而为，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变成他手中的棋子，甚至让你觉得他是为了你苦心积虑，不得不这样做。

“所以呢，我该感恩戴德是吗？”卫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谢庭阙会这样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庭阙道，“我只是不喜欢你口口声声说我算计你的家人，那明明就是件互利双赢的事不是吗？”

“你迟早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的。”卫琛恨恨地看着谢庭阙，眼睛黑得如墨一般，却渐渐越来越亮，最后凝聚成了水光。

事到如今，谢庭阙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之前才会被卫琛那幅油盐不进，说什么都要与他一刀两断的样子激起怒意，下手没个轻重。

可现在他看到卫琛想哭却故作坚强，隐忍得全身发抖的模样，又不得不心软。

去年初遇见卫琛时，谢庭阙也没觉得卫琛对自己来说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一时兴起，喜欢了便喜欢了，与喜欢一本书、一匹马没什么区别。

可人偏偏就是这么奇怪，在燕京城时，两人偶尔见一面，并不频繁，他却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一个月里，总要寻上点由头才能见两三面，当时也并不觉得想念，可等谢庭阙到了汝宁，事情越多越忙碌，他的脑子里就越想卫琛，简直想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于是他自嘲一笑：“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卫琛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却分不清这句自嘲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只能狼狈地垂下眼，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庭阙说的是没错的。韩礼入狱，菱歌大仇得报，凌王一下子失了帝心，短时间内翻不了身，萧珩得势，卫璇能借此机会，得以完成夙愿。好像话本子里，再坏的故事最终都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谢庭阙说他对自己是一片冰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一片冰心，因为其余人都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卫琛的亲姐姐，对于谢庭阙来说，也是随时可以利用的人。

甚至没有人有立场去计较什么，付出一点代价就能换到自己想要的，多划算啊，连卫璇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卫琛就是觉得不对。

谢庭阙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伸手替卫琛理了理粘在嘴唇上的发丝。

“别再胡思乱想了，给我点时间证明自己好吗？”谢庭阙将卫琛拉过来，低头认真看着他，“别的我现在许诺了你估计也不会相信，我只说，这样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

谢庭阙捧起卫琛的手，低下头在他手心里亲了一下。

卫琛蜷了蜷手，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他与谢庭阙一前一后回到席上。卫琛心里装了事儿，忽略了自己仪容仪表上的破绽，因此崔氏一扭头，就瞥见了卫琛衣领下，半个露出的红斑。

她一边掀开卫琛的衣领，一边奇道：“冬日里居然还有蚊虫？”

“什么蚊虫？”卫琛茫然地抬头问道，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崔氏与卫言武年轻时也是蜜里调油过来的，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现在看卫琛这副模样，哪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手中的汤匙猛地掉在桌上，引得周围女眷投来好奇的目光。崔氏强压怒火，带着卫琛匆匆告辞，一路将他拎回了碧落斋。

卫琛的头一跳一跳地刺痛着，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与谢庭阙之间的破事儿还藕断丝连，没有个定论，就又横出祸端，打得他猝不及防。

甫一进门，崔氏屏退下人，便厉声质问：“这是谁弄的？是不是谢家那小子？！”

“是。”卫琛道，事到如今，再撒谎也没什么意义了。

崔氏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的手颤抖不已，“那你们之前，之前就？！”她简直两眼发黑。

卫琛走后不久，谢庭阙便也找了个借口离席了，之后两人又一前一后地回来，那时她还没觉得奇怪，没想到，没想到……

简直是明目张胆！

亏她还鼓励两家交好，希望卫琛能多与谢庭阙一道儿，熏陶出点儿才智来，结果这是熏陶到床上去了！

崔氏还心存侥幸，她紧紧攥住卫琛的袖子，问道：“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别害怕，和娘说，若是他强迫你，就算是国公府的公子，娘也绝不姑息。”

卫琛先是一愣，而后缓缓跪下，摇了摇头，“是我自愿与他相断。”

听完这话，没等卫琛反应，崔氏就随手摸了个瓷盏朝他砸了过去，正砸在卫琛额头，所幸力道不大，瓷盏未碎，掉在卫琛垂落在地的衣摆上，咕噜噜滚到角落去了。

卫琛本也没想躲，崔氏站在那儿气都喘不匀，卫琛生怕将她气出好歹来。

外头院子里跪着的一片仆役也大气都不敢喘，崔氏待子女向来亲厚有加，这还是第一回发这么大的火。

庆俞急得寒日里冷汗直冒，他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叫崔氏大动肝火。听里头这个阵仗，估计只有去将老夫人搬来才管用了。庆俞思定后，抬脚就往寿春堂跑去，只不过还没等他跑出院儿门，就见卫璇急急地进了院子，看了他一眼，便朝屋里跑去。

今日这寿宴卫璇没去，本在家歇着懒懒养肉，忽听下人急急来报，说夫人正在屋里发火，教训二公子，动静闹得不小。卫璇蹙眉一想，卫琛最近乖觉，没做什么错事，怎么就被骂了，转头忆起他们今日去的是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