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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躁动（第2页）

“亲人？很好？别了，连我自己亦不懂其中缘由。我只觉得很忙、很累，这令我很想休息，”语毕，写满字的纸洒落桌面，那本童话已撕碎在他手中，教典仍在他掌中捧着。时间静静流逝，葛瑞昂只是凝望教典，不知在想些什么。近夜了，他合眼了，抹了酸涩的眼角，捻去一滴泪，翻开书，看过书页上幼稚的故事，拾起桌面上的纸，对着赞颂帝皇的段落玩味一笑，“你应该给我一个长假。”

“你能将本源用于死物？”

“或许吧。”

比葛瑞昂更长的假期在林思行离开遗忘之地后获批。他从博萨的北岸登6，在涅汶的城郊找了间白石房，成日在屋里闷着，不时自言自语。今天，他正对桌面上的仪器和电线沉思，又开始自说自话：“情绪…感觉？到底什么才能改变本源…突破的巅峰？”

“痛苦？”说完，他摊开书，照那些绘图找好位置，拿手术刀割开嘴角，露出牙床，捏碎牙齿，擦干净血，拿细针挑到黄白的神经，一点点从嘴里勾出，接上电极，按了下开关。

痛出现了，未曾经历的痛出现了，断骨都不能比拟的痛爆炸了，他真切体验到要死的疼，不受控地扯坏开关。若要形容这快让大脑失神的痛，只能说像有人拿铁杆沿着牙缝硬捅，把牙翘碎后捣破骨，直至搅进脑子里。

在这剧痛中，本源无一丝起伏，仍是潭死水，没有他希冀的改变，一丁点都没有。

是痛不够？

接好电路后，他拿胶布捆死开关。疯狂的沉痛刺激他，让他想死，感觉仿佛一只长满铁钉的拳在把大脑当沙包锤，毫不留情。

惨叫连连，附近的居民无不惊得咒骂，但知道他是朝晟人，又不敢有情绪，只是致电警局，唤警察看他在弄什么花样。但他们听到了喝令警察滚开的怒吼，以及同为博萨人的警察的无能埋怨。

他眼神恍惚了，哪怕推动本源治愈了伤，还是在痛苦的记忆里哆嗦。可即使疯到这地步，他的本源仍未改变，还是死水般沉寂。

最大的痛苦没用，在痛苦中极力回想知晓家乡毁灭时的崩溃没用，纵然那崩溃哭的心碎令大脑更痛也没用。沉默的本源在无情嘲笑，骂他是废物。嘲笑，嘲笑，嘲笑…自我的嘲笑引燃别的情绪，那就是怒…对他自己的怒，对朋友的怒！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林思行揪住洁白的地毯，豁尽蛮力扯出它，带飞桌椅，更将之撕成两块，一拳砸塌木质的桌，五指戳烂厚实的座垫，又一膝顶烂面包机，一脚踩碎花瓶。他冲进厨房拿了厨刀，对灶台、锅碗乱砍，将眼见的一切剁成烂破。最后，他踹开书房，扯掉门板扔砸书柜，抓出所有的书撕碎、撕碎、撕碎………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林思行揪住洁白的地毯，豁尽蛮力扯出它，带飞桌椅，更将之撕成两块，一拳砸塌木质的桌，五指戳烂厚实的座垫，又一膝顶烂面包机，一脚踩碎花瓶。他冲进厨房拿了厨刀，对灶台、锅碗乱砍，将眼见的一切剁成烂破。最后，他踹开书房，扯掉门板扔砸书柜，抓出所有的书撕碎、撕碎、撕碎…

他在极怒的宣泄里破坏感知到的一切。当破坏结束，他抱头跪倒，笑着哭，哭着骂没用的自己、骂废物的自己、骂连笨蛋不都如的自己。没多久，门铃按响了，急切的呼声更擦去他的泪，明白来者是谁，却不敢回应。

没听到声，夏桃直接撞开门，闯进他的住所。险些给比战场还乱的客厅吓到，若非网里的讯号，她都要怀疑林思行受到帝国余孽的报复了。

她轻声喊过，听到那悲戚的呼吸，放轻步伐走至大敞的房间，探出头瞥见四散的书页和木渣，还有躺倒的无神男人。他本该器宇轩昂，却太久未剃胡须，更没有洗漱，带着股霉臭的血味，邋遢至极。乐观的笑没了，嘴也不自信勾起了，好像回到家乡毁灭的那天，变为没了心的孩子…一个谁都看得出来的、彻头彻尾的孩子。

她蹲低身，将他拥入怀里。她感到心在难受，无需多问，能听懂受伤的苦。他亦未言语，只贴住呵护的肩，感受那温暖…关爱的温暖。

自觉醒本源，他就受她照顾。虽然她粗鲁到不似女孩，但真切的呵护他好些年了。在心里，她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这信任就比带他离乡的朋友更多几。而既被看见，隐瞒便无用，他将内心的卑劣想法倾诉了…统统承认了。

她愁了。在其他人眼里，他是最年轻的前行者、是足以信赖的领导者、是锐意进取的天才少年，他们可曾想过自信和荣誉会给懵懂的心多大压力？没有，他们更不知道当有人践踏他的成就、观念与知识，更当这人是天分远不如他的故友时，那自信和压力会崩溃为多强的冲击，去把骄傲摧残到分文不值。

“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给他们说，别想那混蛋，他是疯的，你羡慕他干什么？”她楼得很紧，让温暖随跃动的心传递，“知道吗？那年总长告诉我，要把你给我照看，我其实恨得咬牙。姐姐我呀，二十六岁就成了前行者，老家的同龄人属我最出类拔萃，没朋友、没同学、没人过我。可等我我入伍，才晓得朝晟有的是胜过我的人啊。

那时我可难受，心里就是不服输。那时我脑子抽筋了，觉得自己最行，了狂去练，见了人就顶…就像你前些天。怨我，怨我我太粗心，我早该找你谈谈，叫你把那些破事扔远了去休息。我太蛮了，不像正经女…

啊，扯远了。那年见了你，我可挫败了。我不相信连个孩子都比不过…唉，你别气啊，我揪你耳朵其实是…有怨气的。但我誓，那只是开始…往后我是想逗你开心…小林，姐姐告诉你，别因比不过别人就恨自己。人活着，不可能什么事都顺心如意，做不到的就放弃，忘了他，忘了那些事，活得乐一些、高兴一些，活得开心就好。”

没有谎言、安慰、怜悯，他知道流入耳中的是纯挚的情。温暖了胸膛，温暖了心，他多想停留这一刻，不去想烦心的事、不去理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烦心的事…忘了吧，忘了吧。他的手伸向她的腰际，紧紧相拥。两颗心跳得很快，快到血要融汇，快到心要结合在一起。

心底，只余些许的火焰，一些不能忘记的火焰。它们虽关在心的深渊，虽给关爱之河熄灭，却还是给风拂起，从余烬里跃了点火星。倘若有天这风大了，火会更明，更胜先前的明。

“爱？哎呀，又是这些王子公主…没意思啊，朝晟哪来的王子公主？啊，葛阿姨，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你不用再解释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讲些奇的故事啊？特罗伦人的东西太腻味了，没啊。”

床头柜上，台灯昏暗，赵无秋卷在棉被里打了几圈滚，钻出手重拍葛瑞昂的腿，疤看着有些恼，眼里没一点倦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