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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苏晓问：“这个城中村是苏盛负责改建的？”

关烨点头：“对，苏盛盘下了这个项目，负责拆迁和改建，也就是现在的龙越天地。”

他用旁观者的口吻说道：“那时苏盛刚刚起家不久，这个项目的体量大又在市中心，需要的资金量非常大，他们便想方设法在拆迁款上苛扣。当年拆迁并没有如今这样规范，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什么法子都用上。什么“早搬拿钱多”“早搬选好房”，到后来断水断电都用上。偏偏我们家急需用钱又骨头硬，成了最后几家钉子户。”

“苏盛见工期渐近，再不想拖了，就派了一大伙人来强拆。我爸气不过爬到屋顶上不让拆，被工人一锤子砸得一惊，摔下了楼去。”

关烨吐了口烟圈，继续说：“我和我哥亲眼看到一根巨大的钢筋随着一身惨叫插进了我爸的腿和背部，当场血流不止、血肉模糊。我妈也吓傻了，我爸进了icu，命悬一线，他们就乘我妈害怕的时候说给她付赔偿金，让她签了拆迁同意书。我爸活了，但人也瘫了，整日在医院靠钱续命。”

“苏盛给的赔偿金没多久就花费待尽，我妈气不过就去苏盛总部讨说法，却被苏涵远叫保安赶了出去。我妈没文化，有好心的邻居出主意让她找记者曝光，找了很多记者都不接，最后终于找到一家小报社愿意报道。本来以为柳暗花明，但报道很快就被撤了下去，记者被莫须有的罪名开除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卢兰英动用了他们家的关系。还有人把还年幼的我抓走，打电话警告她再敢找记者就把我的腿也摔断，我妈就不敢再折腾了。”

“为什么不报警呢？”苏晓听得内心沉重。

关烨苦笑道：“报过，一开始警察说这属于经济纠纷，去找律师处理。后来，因为我被绑架因为没有证据又很快被放回来就不了了之了。”

“我妈既要照顾瘫痪的我爸，又要赚钱养活我和我哥，身心俱疲，把仅有的积蓄都花光了。没过两年，我爸病情恶化，在icu拖了一个月，还是死了。”

关烨说到这顿了一下，不再点烟，而是一直捻着手里的烟尾，似要将最后的灰烬全部碾碎。

“我妈彻底崩溃了，在苏盛给的安置房里，乘我和我哥午睡时，开着煤气准备带着我们一起自杀。我哥睡得浅，抱起我，打开了房门求救，但我妈却没救回来，死在了那年冬天。”

苏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人间真实的悲剧往往比想象的更加可怕。

“之后我哥就辍学担起了养家的责任，他什么活都干，做的最长的是建筑工。好在他还算聪明肯学，人也皮实，跟了几个师傅也有了点手艺。他供我读了大学，我也找了份还算体面的文职工作，本以为心里的仇恨能渐渐淡忘，但苏盛却总是阴魂不散。”

“两年前，我哥参加了苏盛投资的建筑项目，那时他已经是包工头了，手底下的人工作时出了事故，摔断了腿，他们家里情况不好，苏盛却只肯给医疗费，不愿意给误工费。我哥去和项目经理争论，带着工人们罢工，反倒被以监管不利的名头扣了工钱，丢了工作。苏盛的人还放话说整个江市的工地以后没有人会聘我哥工作。”

关烨冷笑一声：“过了这么多年，苏盛还是这般唯利是图，他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带血的筹码，他们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用他们的金钱、地位、权势压榨着每一个劳动者的血汗钱。”

“新仇旧恨让我们食不下咽，于是我和哥便开始谋划复仇计划。我们开始寻找苏家庄园的工作，苏家的要求严格，没有介绍并不好进，我们便从周围找起。我的家乡在草原上从小骑马，我就去学习了马术知识，编造了简历，入职了马场，认识了你姐姐。我哥则在马场干起了园艺活计，后来被介绍进苏家庄园做了临时工。”

“我们的复仇计划进行得意外顺利，我们摸清了苏家的构造、苏家人的生活习惯和安保措施，在策划好纵火计划和逃跑路线后成功将苏涵远和卢兰英烧死在苏宅。”

此时关烨脸上却没有复仇成功的快意，只有苦涩和无奈。

“唯一的变数就是你姐姐，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仇人的女儿。一开始接近你姐姐只是想要获得苏家的信息、伺机混入，但在复仇成功后我却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因为你姐姐的痛苦而痛苦。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也没有办法离开她，只能放任自己迷失在黑暗和痛苦中。”

关烨这时拿出打火机，“哒”的一声，青紫色的火焰燃起，像风中飘荡的祭奠用的绸布。

他叼着烟去凑那火光。

烟被点燃了，橘色的光闪了一下，又泯灭成一缕青烟。

“就在不久前，苏晴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她派人调查了我，发现我的身份证和简历都是伪造的。她套出我的高中查到了我的本名和家庭关系，以及我哥的信息。但是我爸妈的事苏涵远销毁了所有相关痕迹，她根本查不到，最后只查到了我哥参与过苏盛项目被辞退的事。她不愿意相信我和纵火案有关，只以为我是因为我哥的事才对她撒谎。”

“本来这事要蒙混过去，但我哥却从以前的工友那得知苏晴查了他的事，以为纵火杀人的事情败露，让我去杀了苏晴灭口。那天，我本来是想去探探苏晴的口风，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准备先叫我哥逃跑再自己去自首。但苏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告知了我们的父母与苏盛一桩拆迁案有关，她一下便想通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一时情绪极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