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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出现了剑气,寒意逼在我的颈项处,我肿着半边脸仰头望他,自己的一只指头缓缓地抚上青铜剑上错落的镂金纹烫,血顺着剑刃流下,那是我脖颈处的血液。
我笑了:“这把镆铘之剑,是一把好剑,天下雄兵,不想却落于匹夫之手。”
我并非那种为了自己愿赔上帝国的人,即使我在这种情况下死去,母后的位置,却是无可撼动了,一个为国战死的儿子,无论如何都是天下的楷模。
吕家从此也会有充足的政治资本,作为他们再次在朝堂博弈的筹码。
我已留了遗书给吕释之,让他三日之后开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若是我身死,一则让赵王张敖挥师灭了已然断粮的楚军,使驸马张傲再表肝胆忠心于朝廷。二则让母后认薄夫人即将出生的儿子刘恒为子,再继大业。
并非我穷途末路,只是我常想,一个连自己也不愿算计的人,终不能算计天下。
并非我不畏死亡,只是我常想,将自己布在局中,也许能至于死地而后生。既然他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只为扬名,我难道不能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我功勋的祭奠么。
若是我能活下来,从此,再也不会有皇子的功劳能盖过我这个为大汉王朝出生入死的英雄。天下都会记住我慷慨就义的仁信。
这个局,我布的时间并不长,却似乎耗尽了我一生的真情。
在等待这个似乎已经等待良久的结局时,我烦躁焦急。
但我却并非为我自己,我只是为他为他而烦躁。
我烦躁于他的选择,他若将自己逼上地狱,必会把我逼成魔鬼。
我不安于天命,原来天命中注定要死的人,我却怎么也无法启用。
我从不知道,原来他在我的心中,已经如此的重要。就连杀他,我都想亲自动手。
鲜衣怒马,曾经什么也无法挡住他耀眼的光辉,在天下未定的修罗场上,他是最美的,屠万人的将领。白骨照着他的碧血,将他的威名刻在汗青之上。
那时他的背后,有大汉的支持,有父皇的信任,萧何的帮助。
他的手中,有自汉中而来,源源不断供给的兵马,他带着那些兵马,征讨九州。
而如今,他只剩下空壳。这不是属于他的天下。
耀日已经坠落,荣光早已斑驳,他身后不再有一个个拱力助他的豪杰,只剩争权和猜忌。而政治,正是他最不擅长的。
我伸手扶住剑柄,抬眼望着他,轻声道:“你大势已去……若是杀我,从此便一世英名尽毁,徒引天下人耻笑于你罢了。”
在他一怔的瞬间,我掐住了他的虎口,反掌一击,他的剑便歪道了我的肩处。我顺势欺身而上,一脚踢在他足下的伤处,他身子微跌,我一把将他拉得翻滚到了地上,反身压住。
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
他的手仍握着那把镆铘,却被我的手掌抻于地。我另一只手握住了他颈项的动脉,只要微微使力,便能让他血溅当场。
我看着他震惊的双眸,目光不由得悲悯,出声时嗓子已嘶哑:“孤……真不想杀你,也舍不得杀你。却不想,你对孤,一逼再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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