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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鸢长久无话,两只眼睛死死攫住丽娆,那飘浮的白纱显示着她内心正在泛起波涛。稍顷,她放松下来,举起手上的几包药,向丽娆示意道:“这是三天的药罢,三天后我会再来的,当然我也真心希望江姑娘能尽早制出真正的百花焕神丹来。”尽早的制出,也能尽早的断了接触,对于这一点,她真是一百个真心希望。
等到她也御起轻功,不见了踪影,丽娆这才恨恨地跺了跺脚,整张脸是无法抑制的狂躁。按理说没有了薛珞,她会更轻松,更有时间去研究药方,可现在她心里是极度空虚和痛苦的。
当一个人好不容易习惯一种生活,猝然的改变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然而,变化的不过是心境,山色却是永恒不变的。
花房的这份喧闹,就像池里泛起的涟漪,不过须臾就恢复了平静。
山雀在树上欢快的唱着歌,凛冽的寒冷似乎不会对它造成伤害,花瓶样的巢穴垂在树梢间,棕草撕成细丝织成的温暖住所,只留有鸡蛋大的一个洞口,以此躲避着天敌的进攻。
从山上摘下的黄色野菊花摊在石桌上,清冷的香气聚在一起,变得沉闷苦涩,丽娆正拿剪刀细细剪下花叶。微风吹过,细小的花瓣奄奄一息的颤动着,偶尔会有黑色虫子从花盘中冒出头来。
只要把这些花朵烘干,她就可以缝上一个枕头,去那刀片般薄的山后换取一味良药。本来这事是很急的,但现在丽娆理解了慢功出细活这句话的意义,当心宁静了,没有羁绊了,自然一切都慢了下来。
况且这枕头做得精致些,别人也能看出诚意来。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
她只是没有了需要急切照顾的人。
薛珞被带上揽月峰后,兜兜转转一切都回来了原处,她废尽心力把她带下来照顾了这么久让她渐渐恢复了活力,然而这些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徒劳而已。
薛珞重伤的源头是她,功不抵过,不是么?
“表姐,你在做什么呢?”令玥的出现,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把一切正在蔓延的坏情绪中断,继而引发更坏的情绪。
丽娆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自己看么。”
“哦。”令玥笑道:“你想做菊花茶喝。”
近来几次令玥来拿药,总是匆匆而去,自己也懒得与她多话,渐渐的倒忘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病人了,思及此她正了脸色,认真问道:“亦深身子怎么样了?”
令玥道:“好一些了,但还是时时不能离人照顾,他应当是知道自己没有武功成了废人,所以求死心切,一切不理不问的。近来阿娇也少来了,以前她是天天来的。”
丽娆冷笑一声,手上的花瓣被剪得零碎而落:“这才多久,她就受不了了?”
令玥无心顽笑,脸上挂了些忧色,欲言又止。
丽娆手上的动作变得快了些,如心里乱窜的情绪急需找到发泄点:“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表姐,你去看了亦深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我心里的感受了,他已瘦得变了一个人,腿也硬得像两根竹棍,即使我和娘天天都与他揉捏还是细了下去,我娘拿出积蓄专请了津门城最厉害的大夫来看,开的药不仅没用,反倒人也木讷了许多,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令玥越说,话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仿似已经开始准备承受她的责骂和怒气了。
“是吗?”丽娆反常的平和,她拿着一片绿叶细细剪裁着,直到剪得只剩一根柄梗才罢了手,身上全是叶茎,她无心拂去,皱眉道:“你们另用了药,为什么不告诉我?”
令玥蹲下身,抱住她的腿,仰头泣道:“娘说,以你的性子知道了,肯定会发脾气,埋怨我们不相信你更加不会尽心医治哥哥了,所以让我别告诉你。我们也是太急了,哥哥现在本来就是四景山的谈资,要是被听雪楼退了亲,那可真成个笑话了。”
丽娆摇头叹道:“躺着是不好受,可你们有什么好急的,若是旁人,这样的伤那得躺一辈子,如今不过月余,他已醒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看向令玥,眼里带着戏谑道:“若是没法好了,别怪我,好吗?焕神丹也不是万能的,能续他经脉,不能医他脑伤心死。”
令玥顿时哭道:“姐,你可不能不管他。”
冬日小雨如绵如针,滴落在身上像是化开的雪,瞬间就沁入了肌肤。
长久不干的药草散发出了阴陈的霉味,被灰烬掩盖的炭火,手抚上去只有余热了,丽娆把石板上已经萎缩干瘪的菊花全部翻了一个面。
手上的针在缝一个枕套,灰色的麻布,抽出的线一拉,整个布料就纠结成一团,她只能耐心的把它们抻开。她向来不是个贤惠能干的姑娘,对于洗涮做饭可以勉强为之,但是绣花做衣之类的精细活却并不擅长,粗陋的针角让这个简单的枕套显得不伦不类,像是一个干瘪的布袋子。
她把布袋抖了抖抓起带有余温的花瓣就往里面塞,其间另添了一些安神的草药,然后收紧缝好,收口处的针角留在了外面,黑色的粗线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她
拿起来往上抛了抛,干草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样的枕头,甭说安眠了,睡起来估计翻一个身就能把自己吵醒。
不过,她又没有敷衍了事,也算是尽自己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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