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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长时间乘车都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
狭小空间里的各种气味,无规律摇晃的车身,热得人昏的气温,一不小心就可能吐得不省人事。
尤其是当“各种气味”里包括了浓烈的烟味、机油味以及宿醉带来的酒气时,这种体验将会变得更加恐怖。
等等。
自己不是和文裳卿一起乘的马车吗?
哪来的这些味道?!
意识到不对劲的纪允炆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坐在自己斜前方,也就是副驾驶座上的人——不是他乖巧可爱的徒弟文裳卿,而是一个全副武装、正在检查手上步枪的络腮胡大汉。
那张刀削过般的坚毅脸庞,纪允炆可太熟悉了。
“哟,醒啦。”声音从身旁传来,一个留着寸头的金小伙乐呵呵地看着纪允炆,递过来一瓶水。“真亏你睡得着啊。”
“你懂什么?纪这才叫做老兵该有的姿态,越是紧张的环境就越要放松!”驾驶座上,一个有着典型东欧人面孔的大叔笑着说,他嘴上那根粗雪茄想必就是弥漫在车里的烟味的来源。
“还好吗?”络腮胡大汉回过头看向纪允炆,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
纪允炆机械地点了点头,顺便接过黄毛手上的水灌了一口。
他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这是他成为剑尊之前的记忆,或者说——
这是他死前的记忆。
四人所乘坐的这辆改装过的军用悍马,正处在一支车队的最前方。这是一支护送粮食的车队,而车队中那足足三卡车的粮食,将会在两小时内抵达一个穷困的小镇,并通过那里的放点放给小镇上饥肠辘辘的人们。
他们不能军事介入到这个国家残酷的内战中去,至少现在不能,但是武力护送人道主义救援物资,却是可以的。
正在打得头破血流的几个军阀都不想得罪国际社会,至少不能折了组织本次救援行动的几个大国的面子,因此一般不会派手下袭击这些运载物资的车队。
既然说了一般,那就肯定有意外:一个月前,另一支运送医疗品的车队遭到某位军阀手下部队的袭击,所有人员均惨遭杀害,事后那名军阀先是死不认账,最后架不住压力,便随便找了几个“擅自行动”的士兵和军官枪毙了事。
经过这件事情后,所有运送救援物资的车队都加强了护卫武力,
纪允炆看了看车上的三位同伴,他不属于这支部队,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临时调派过来的,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对方似乎完全没把他当外人。
“别那么兴奋,这一趟没机会给你做移动靶打靶练习。”络腮胡大汉瞟了一眼有些亢奋的黄毛,随后看向纪允炆说道:“这小子第一次出任务,有些激动。”
纪允炆点头,他自然理解,毕竟他也有过这种经历。
“嘿!我们现在可是在运送救灾物资,能救好几万人!咱们现在是在做人的活儿!”黄毛不理络腮胡的话,也不知道是终于能离开基地像模像样地执行一次任务让他兴奋,还是如他所说的:这项伟大的任务让他兴奋。
“得了吧,还人,这儿的人可不会像大都会市民喜欢人那样喜欢你。”
“怎么这么说?”黄毛不解。
“因为他们已经麻木了,这一点,纪应该比我们清楚。”络腮胡看向纪允炆。
纪允炆清楚吗?
他当然清楚。
这个国家在四十年前宣布独立,结束了长达两百年的殖民地历史,紧接着就在经济文化水平差不多对标部落时代的条件下,急急忙忙地组建起了一个看起来完全现代化的政府。
“一个连爬都还很费力的婴儿,却一下子要尝试着去跑,后果可想而知。”当时,对于这个新生的政权,有学者这样评论道。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位学者说对了:来自原宗主国明里暗里地干涉、其他大国不怀好意地介入以及国内方方面面的矛盾,让这个国家在过去的四十年中,仅仅只有不到八年的时间勉强算得上天下太平,其他时候,这里的人们要么过着完全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么过着连鬼都忍受不了的日子。
经过那么多年的摧残之后,就像络腮胡说的那样,这里的人民已经麻木了,为了生存,他们已经变得和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对于一群连活到明天早上都算得上奢望的人,你还能去要求他们什么?
纪允炆三年前来到这里,当时还只是一个观察员,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很清楚络腮胡说的是对的。
他们可以一车一车地给这里的人民运送粮食、药品、生活物资,但这里永远不会变成人漫画里的大都会,至少目前看不到半点希望。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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