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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这次的冷战不过持续一顿饭时间，刷碗的时候，妈妈摇着轮椅到我身后。她的声音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有些无奈和无力。

她说：“然然，别学坏。”

后来我才偶然发现，凌念走的前一天往我的帐户上汇入巨款。我自认过去的日夜值不来这么多钱，所以安守本分一分钱不多用，穿上工装去西点餐厅日日工作。

妈妈的腿康复的很快，因为用的药好，后遗症都不会留下。她心疼我打工辛苦还要负担医药费，还心心念念早些“还钱”给凌念，于是拜托邻居给她牵线，替人勾花边挣钱。那天我的班早早结束，临走店长送我一块蛋糕，让我回家带给妈妈。我一路走的轻快异常，手里捧着蛋糕盒子像捧着宝贝，打开门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有些失魂落魄，见我进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把蛋糕放在茶几，走过去，抓着妈妈的手问：“怎么了？”

妈妈的唇抖了抖，眼眶慢慢湿润了：“然然，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你舅舅打来的。”

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舅舅不是不认我们么？”

妈妈浑身都颤抖起来，眼泪一颗颗砸在我手背上：“他说年轻的时候死板，到这把年纪了，觉得还是亲人重要。然然，他叫我回家啊，妈妈都快二十年没回去了，你姥姥死的时候也没能进屋子看一眼??????”

我抱着妈妈，用手顺着她的背。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三次见到妈妈的眼泪，第一次为我生病，第二次为姥姥过世，第三次，为重拾亲情。

我从小没见过舅舅的面，两家也从不来往，即使舅舅是妈妈唯一的哥哥，唯一的一母同胞。我隐隐约约知道，舅舅同妈妈断绝来往是因为我从没见过的爸爸，但更多的事情却无从打探。爸爸是妈妈的禁区，是绝不能提及的痛。这般的铭心刻骨，我不知道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不过，我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而妈妈，也拒绝别的男子进驻她的生命。

平定了情绪，妈妈看着我说：“你舅舅叫我回老家住几天，我说我摔了腿，他担心的不行，要来接我。你舅舅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还颠簸什么，我劝他别来，他就说叫你小鹏表哥来接我。你知道你小鹏表哥么？”见我点头，接着说，“然然，你舅舅叫你一起去，他还挺惦记你。”

我刚想点头，忽然想到凌念。他走了有一个月，还没有消息传来，我虽然强装镇定，可实在骗不了自己。担心，每一日都是担心，他看似强大，其实就是个蛮打蛮干的孩子性格，就算答应了我不会有事，可谁能保证没有万一呢。不安累积的多了，咬牙切齿之余，真的恨不得日日三炷香供奉佛祖，只求保他平安。

“妈妈，我恐怕??????不能跟你一块去。”我抿着唇，要是走了，凌念平安的消息传来，我要怎么得知？他回来，我怎么能第一时间见到他那张坏笑的脸？

妈妈不解，想了想，问我：“你同学最近不是不叫你去画画了么？”

我点头。

“那是??????西餐店那边不准假？”

“我刚去，怎么能随便就请假，而且就算要请，也要提前跟店长说好，找到接班的人才能准啊。”

妈妈眉目间有些舒展开了，说：“也是，不然人家也为难的很。那妈妈先去，你明天跟店长说一声，叫他物色着人选些，等找到了，你就来你舅舅家，好不好？”

我应声“好”，接着问：“小鹏表哥什么时候来？”

“你舅舅这人就这么个脾气，说风就是雨，叫我们收拾收拾，明天下午你小鹏表哥就开车来接咱。”

我笑起来：“那么不能耽误时间啦，我要去买些东西，明天总不能空着手去看舅舅啊。”

妈妈也笑了，眼角那些我嘲笑过的鱼尾纹，也全然消失，只剩眼里星光点点，全是高兴。

第二天下午小鹏表哥如期而至，他比我要略微高些，与舅舅年轻时的样子像极了，都是小眼睛小嘴巴，笑起来憨憨的。妈妈说，好多人都被舅舅这张脸骗了，他的狡猾世故，让他在任何场合都如鱼得水。

小鹏表哥同舅舅像的不只是外表，端看他第一次见面对妈妈的热情程度，就知道妈妈所言非虚。我在一旁努力挤出亲热的笑容，把给舅舅舅妈以及各家亲戚的见面礼往车上搬，他边跟妈妈寒暄边过来搭手，之后更是亲手把妈妈扶上车。我自叹不如，他回手拉我，道：“然然表弟也上车吧。”

我笑一下，说：“我还有些事，要过几天再去，对不住舅舅了。”

他有些意外，看了妈妈一眼，妈妈补充道：“他刚找了份工作，那地方走不开。等我见了你爸爸跟他解释吧。”

小鹏表哥笑得有些僵，拉着我走了几步，故意走出妈妈视线，压低声音说：“有什么走不开的事情？辉哥说无论如何把你一起叫去的。”

“辉哥？哪个辉哥？”我皱眉。

“还有哪个辉哥，黎辉哥啊！”他有些急。

黎辉，我只认识一个黎辉，凌念交代过有事情可以联系的人。

我几乎压不下自己的声音，低吼道：“你是不是有凌念的消息？”

他一脸茫然：“什么凌念？”急切的情绪涌上来，催道，“辉哥说不能耽搁，叫我赶快把你们带到我家去，表弟，走吧！”

我顾不得那些，只觉得不安一层层涌上来：“黎辉在哪里？”

他愣了下，摇摇头。我气息都粗重起来，掏出手机拨黎辉的号码，之前我压抑了又压抑都没有拨打的号码，我第一次拨，竟然该死的关机！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我咬着牙，几乎已经确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