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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这天,付汀梨故意起得晚,给自己泡一杯浓浓的奶茶,是同事怕她一个人留守在这里过年太可怜,特意留下给她的袋装冲泡奶茶。
已经是下午,她在房间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吃完了,趴在窗口,一边喝有些过分清淡的奶茶,一边打电话给乔丽潘。
哈族的春节不在这一天,但她自小在上海长大,已经过惯汉族的除夕和春节,后来到了加州,也没将这个习惯遗弃。
她和乔丽潘,第一次没有一起过除夕。
但乔丽潘不可能在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赶回来,只为了和她一块过节。
眼下值得乔丽潘担心周旋的事有太多,要是贸然出境惹来债主,她担心付汀梨以后在上海的日子也不好过。
付汀梨对此表示理解。
她在视频电话里安抚乔丽潘,乔丽潘便从那一小块屏幕盯着她瞧,不放心地盯她因为上火冒出的那颗痘,让她多喝点热水,多补点水,然后又嘱咐她那边干燥就不要老舔嘴,老老实实涂点唇膏,不然会得羊胡子病。
她显摆同事给自己买来的唇膏,嘴上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哪里还会得这个病,却也听话地给乔丽潘看,说让乔丽潘在外面也好好过节,至少别让那个妹妹过不好这个年。
挂电话前,乔丽潘有些意外地问,“头长长这么多了?”
付汀梨低下头,几个月没修剪过的,这会差不多垂到肋骨处,被风一吹飘飘悠悠的,梢带着点干燥的卷儿,颜色是劣质染膏洗褪色之后有点红的黑,不太好看。
“回上海再剪吧。”她捻了捻自己有些毛躁的头,叹一口气,突然有些怀念自己之前的金色头。
电话打完,溶奶茶还剩下一大半。付汀梨伸一个懒腰,瞥到有一架飞机划过灿白的天,留下一道绻长的白影。
在逐渐变散逐渐消逝的白影下,她开始没由来地想,孔黎鸢现在会在哪个城市。
但还没等她想到自己为什么又在想孔黎鸢,然后强制让自己不要想的地步。
有辆车缓缓从雪地里开过,压下清晰的车辙印。她把没喝完的奶茶一扔,急匆匆地戴上毡帽,穿好羽绒服,噔噔噔地跑下去。
跟车上的当地大哥搭车。大哥热情地问她去哪。
她揣着自己空荡荡的兜,踩着沙沙的雪,犹豫着说:
我想去禾瓦图看一看。
比起喀纳斯这个偏僻的角落,禾瓦图的当地人更多。原以为这里的人不过除夕,但好像也有几家几户汉族,喜气洋洋地贴春联、挂灯笼,门前门后都是红彤彤的,还有主人家端着热气腾腾的年糕,热水汽往外冒,蒸得脸也红彤彤的。
看起来就有年味儿。
付汀梨慢吞吞地走到了萨利哈家门口,然后看到萨利哈走了出来,头带点卷儿,好像是烫了个喜气洋洋的新型,手里还挽着一个和她很相像的女人。
原来是萨利哈的大女儿回来了。付汀梨衷心地觉得高兴,但没想过在人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上去打扰。
刚想离开,结果狼狈地踩一脚雪,鞋里沁了一些雪泥进去,冰得她惊呼出声。
就这样戏剧化地被萨利哈现,对方惊喜地喊住她,邀她进屋,给她舀一碗泛着牛乳香气的奶茶。
她喝一口,被这碗奶茶暖到了胃。萨利哈揉着她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笑着问她,
“怎么没和鸢一块来?”
付汀梨端碗的手指有些烫,她又慢吞吞地灌一口。原来在萨利哈这里,她们还是鸢和梨,只是鸢和梨。
转眼又看到大女儿有些好奇的眼神,于是笑了一下,说,
“她去外面工作,隔好远好远呢,不过她托我给您送我们过节的新年祝福,希望您幸福安康。”
她想孔黎鸢这么好一个人,要是和她一块来见萨利哈,也一定会真挚地希望萨利哈幸福安康。
这根本不算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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