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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是一般的适应。这里空气好，我爸又戒了烟，慢性支气管炎都快好了。我妈不懂英语，连菲佣都信不过，整天自己在家鼓捣美食，我每次回去看他们，都能吃上她亲手做的红烧肉。”

说着话，义廷的目光被茶几上那套端石牧牛戏水的茶海吸引了，他回忆起A校迪克森大楼里男生们在一起聊天吹牛的一幕幕情景，叫着：“我的上帝啊，十多年前，大卫学长传给你的这套茶海你还留着呢？”

“是啊，迪克森楼大卫学长的茶会你还记得？他毕业那年，说这东西太沉，就留给我了，这么多年，它就一直跟着我。”辰辰笑答。

“这咋能说忘就忘，青葱岁月啊。”义廷说着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

辰辰说着看看手表，道：“时间还早，我请你吃饭去吧。我们这边新开了一家寿司店，比那会儿咱们常去的银座还地道呢。”

义廷摆摆手道：“吃饭就免了吧，来你这儿之前，刚和一个欧洲客户吃过早午餐，今天晚上还要再去赶两个场子。我说，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你的茶道手艺可是得了大卫真传的，今天，就请我喝杯清茶吧。”

“难得你有雅兴，也好。”辰辰坐到义廷对面，按亮了烧水按钮。

义廷担心地摸了摸样式淡薄的茶几，生怕它承受不住茶海的分量被压塌，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些家具都是宜家买的？”

“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了？”辰辰往茶壶里放茶叶，回答得不以为然。

“一个普林斯顿本科、哈佛大学肯尼迪政治学院的博士，不至于混成这样吧？”这话说出来，义廷自己都觉得惨兮兮的。

辰辰像从前在A校时那样，一边从容地给义廷泡茶，一边说：“《朱子治家格言》里怎么说的？勿营华屋，勿谋良田，居身务期质朴……”

义廷大嘴一撇道：“拉到吧，别跟我整那些我听不明白的酸词儿，我就问问你，你治啥家呀？你成家了吗？”

辰辰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又要开始说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于是，先发制人，道：“哎，这么多年我都忘了问你，当初，你和学霸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虽说咱俩是最好的兄弟，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这几年，你们分分合合好几次，到底怎么回事啊？”

义廷垂下眼眸，玻璃壶腾起的蒸气，为他红光满面的脸笼罩上一层伤感，口气里却是满满的爱怜：“咋分的呀？这个你得去问学霸。她说她不适合结婚。挺大个人了，从英国回来还是啥都不会，连厕所坏了还得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修。”

“我觉得，她不是不适合结婚，可能是太专注学术研究，怕耽误了你。你也别介意，她这个人，除了学术，其它方面就是比较低能。话说，我在高盛上班的第二年去过一趟英国，通过你联系上了学霸，她这人倒实在，招待我吃了一顿人生中最贵最难吃的英式下午茶。”辰辰回味着那时的情景，不禁失笑。

“没准儿你说的对。我创业的第三年，她就从MIT博士后毕业了。高中做飞机那会儿，有个霍夫曼教授指导过我们，就是他给学霸推荐到帝国理工当助理教授的，不到两年就出了好几个震惊学术的科研成果，升了副教授。从英国来去了MIT，更是如鱼得水，事业一路走高，可是……”义廷越说，神情越不对劲儿。

不过，一秒钟之后，他就为自己找到了开解情绪的新话题，他环顾了一眼辰辰的家，就开始数落他：“不是我说你，你从哈佛商学院毕业那年，不是去高盛了吗？前年，你当上高盛总裁助理那件事各大媒体都炒疯了，说啥，眼瞅着一个金融新贵即将诞生，还说啥华裔将统领华尔街。咋不到一年工夫你就自降薪水重回校园，这是啥意思啊？读书没读够还是咋地？”

辰辰轻哂，还没来得及开口，义廷又抢白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庸俗，俩眼只盯着钱。把我撂一边，学霸也看不懂你这一波骚操作呀！你到底想干啥？”

玻璃壶中的水冒气一层透明的气泡，气泡从细小绵密渐渐变大，蒸汽将壶盖顶得不停颤抖。

辰辰按灭电磁炉开关，将紫砂茶壶中的金骏眉用沸水洗过第一遍，在一只稍大的瓷杯子中为义廷斟上一盏深红色茶汤，递过去，道：“说来话长，刚当上高盛总裁助理的第一年，我导师耶伦特博士就受聘担任了美国总统国际事务顾问委员会主席。他很担心自己走后，对肯尼迪学院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研究中心的研究分身乏术，就说服我回归老本行，在这边做高级研究员，同时兼任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