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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套衣服后出门遛狗了。
大门合上时传来清脆的锁芯碰撞声,林瑧在昏暗的卧室里慢慢睁开了眼。膝盖上的酸痛缓解了不少,林瑧赤脚走下床,在暗格处的保险箱前蹲下。
他保险箱的密码特别土,就是钟翊的姓名和生日,只不过也不会有旁人猜得到,所以很安全。
金属门自动弹开,林瑧掀开盖在上面的一个饰盒和厚厚一沓档案袋,从被压实的最底下拿出了一个折页,折页里夹着一张没有撕掉副票的机票,机票上电镀的墨字因为保存得很好所以只是轻微褪色。
乘机人林瑧,出地是申州,目的地是纽约,时间,是八年前的夏天。
林瑧在见到钟翊在羊山村的家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穷的地方,电视里装扮浅薄的贫穷和困苦不足以形容这片荒芜幽深的大山。
自建的砖瓦土房很有些年岁了,墙面上缺损豁口的地方用稻草和枯枝混着泥巴烧成砖勉强堵着,房顶的瓦片被雨淋到白,晴天漏光雨天漏水。
不大的院子里一边架着两根木杆,木杆中间牵着麻绳,绳上挂的衣裤明明洗过,依旧显得灰扑扑的,膝盖和手肘处都打着针线功夫很差的补丁。
另一边飘着异味的猪槽里只有一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跑山猪和一个小猪崽儿。
猪槽前那个刚刚割完猪草回来的干枯瘦削老头儿,就是钟翊的阿爷。
钟翊过去替阿爷取下背篓,熟练地将背篓里长势一般的泛黄猪草铺进槽里,又去一旁破旧的白色塑胶大桶里舀了几勺麸料,浇上水后用木勺敲了两下石板,一大一小的花猪便都拱了过来。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林瑧和阿爷都在一旁看着,阿爷应当是习以为常,林瑧的心却像被人攥住一般,酸疼得说不出话。
钟翊把空背篓放到院子角落,用方言对阿爷说“买麸料和猪草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要再去山里自己割了,腿脚不好走上一天也割不到多少,摔伤了更不值得。”
阿爷点头说好,但钟翊也清楚老头儿根本没听进去。
晚饭是钟翊煮的,因为阿爷做饭并不好吃,而且老人家口味重,钟翊担心林瑧吃不惯。
家里还用的烧柴的土灶,厨房只是个半露天的棚子,林瑧和阿爷语言不通,靠钟翊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之后阿爷回后院劈柴,林瑧搬了把椅子在厨房棚子下面坐着。
钟翊躬身在低矮的案前熟练地切菜,回头看了眼林瑧,提醒道“坐远一点,小心呛到你。”
林瑧不肯动,他听见后院里斧子劈木材的声音,低声问他“家里一直都只有你和爷爷两个人吗”
钟翊手里没停,轻轻“嗯”了声,“8岁之后就只有两个人了。”
暮色渐渐四合,钟翊扯亮了厨房顶上昏暗的白炽灯,小小的黄色灯泡被一根脏污的电线吊在他头顶旁边的位置,从林瑧的视野去看,恰好到像打了一束科波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光。
林瑧凝视了一会儿钟翊没在眉骨阴影里的眼睫,继续问“你之前说妈妈走了,为什么走呢”
大概有一分钟,厨房里只剩下瓜果被切割的清脆声响,规律又快。钟翊把一整根黄瓜切完后才回答“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是镇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被我外公外婆骗回来嫁人的。”
钟翊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仿佛他并不是故事的主人公之一,“那个男人关着她,殴打她,阿爷无视她,我也保护不了她。后来那个男人喝醉了酒失足摔死在山里了,她就走了。”
“你没想过跟她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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