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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消失的三人此刻正躺在一团黑暗中,只听罗齐寅惨叫一声:“嗷!我的脑袋!”纪雪庵先前脚下一空,便知不妙,正要在下落空中寻到攀附,不想却根本没落下多少,便砸在人的身体上。他哼了一声,伸手去抓身下的人,便听见程溏欣喜道:“主人?”
程溏果然也在下面,纪雪庵放下心,摸索着拉他起来,“我道你怎么忽然不见,有没有摔伤?”程溏摇了摇头,发觉黑暗中纪雪庵看不见,便道:“我才冤枉,睡得好好的,还在梦里就被罗兄拉了下来。”罗齐寅自知理亏,讪讪笑了两声:“我一脚踩空吓了一跳,慌乱中不小心将程兄弟当作救命稻草也拖了下来。”程溏道:“主人,你是下来寻我们的?”纪雪庵却淡淡道:“我是来寻你。”程溏并未接话,罗齐寅暗道幸好拖了程溏下水,不然自己一人被撇下真是太可怜!
三人适应了一阵黑暗,却发现此处并非全然漆黑,前头隐隐有光亮传来。他们摸索着四周,才知大约置身于一条地道,高度可站立行走,不太宽敞,仅容得下两人并行。纪雪庵当先向前走去,扶着墙壁拐了一弯,便见到墙角嵌着两颗儿拳大小的夜明珠。罗齐寅走上前用力掰了下,喜道:“取得下来——”话音未落,竟有两根粗针嗤的一声从明珠镶嵌之处射出,直扑罗齐寅双目。罗齐寅反应极快,猛地蹲下抱住脑袋,着实吓得不轻。程溏走到对墙,蹲下身察看那两根粗针,“针上有毒,幸好。看来青浮山上的地道果然全是机关,我们定要举步小心。”
他说完,抬眼向纪雪庵看去。罗齐寅抱着夜明珠站起身,不解地看见纪雪庵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淡淡道:“没想到终有一天,却用上了它。”罗齐寅又吃一惊,结结巴巴道:“纪、纪大侠难道有、有地道的地图?”纪雪庵不置可否,从他怀中取过一颗明珠,微抬下巴,“走罢,先去看看我们掉下来的地方。”
那夜明珠虽非凡物,但也不过堪堪能看清前方数丈。纪雪庵一手执珠,一手拉住程溏的手,“小心脚下。”二人携手相行,但纪雪庵半边身子却护在程溏前面。待回到三人掉落之处,眼前赫然一道石墙,却是一个盲端。纪雪庵抬头看了一眼,依照落掉距离,头上的顶应不算很高。他将夜明珠交给程溏,微微蹲下身体,“替我拿着照明。”程溏心领神会,手臂勾住纪雪庵的脖子,趴在他背上,一手高举明珠在他头顶,恰叫他看得清楚。
纪雪庵赞许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身体向上一窜,双手双脚分得极开,攀在石墙之上。那处通道不算窄,纪雪庵撑得极为吃力,虽离头顶石板仍有一段距离,却难以再动一下。程溏挂在他背后,见状道:“我爬上去瞧一瞧,主人可撑得住?”纪雪庵咬牙道:“你快一点。”
程溏不敢再浪费时间,将夜明珠小心收入怀中,攀着纪雪庵身体,踩到他肩上。纪雪庵闷哼一声,额头冒出汗水。程溏便是再瘦小,全身重量尽在他肩头,一时承压也不小。他悬在空中,双手火辣辣的疼,双腿近乎直直劈开,却毅然一动不动。程溏听着他沉重呼吸,举着明珠急切地探看头顶石板和四周石墙,最后伸手推了下纹丝不动的石板,失望道:“找不到任何机关。”纪雪庵待他回到背后,才吐出一口气,“我们下去。”
二人落回地道,罗齐寅在下面等得心焦,又听不清头顶回声嗡嗡的对话,急道:“如何?可有办法上去?”程溏替纪雪庵拍去身上灰土,摇头道:“我找不到机关,那顶石板也根本推不动。”罗齐寅抓耳挠腮,又转向纪雪庵,“程兄弟虽推不动,纪大侠与在下合力可否将石板强行破坏?”纪雪庵摇了下头,“若在平地上兴许还有可能,但无人能在半空中发力出掌。”
地道中一时静默,程溏却奇道:“我竟忘问了,你们二人到底是如何下来的?”罗齐寅揉着仍发疼的脑袋,“我迷迷糊糊撞在一块石头上,连脑袋都摔破了,没想到竟撞开了一条地道。”纪雪庵接着道:“不错,我便是发现石头上的血迹,才再次开启地道。”程溏闻言一拍手,喜道:“这般便好,山洞里的丰大侠和木槿夫人为了找我们,迟早会发现机关,我们等他们再开地道不就好了?”罗齐寅跟着叫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都急得六神无主了!”看着二人劫后余生如释重负,纪雪庵撇了下嘴,回荡在地道里的声音格外冰冷:“他们不可能来救我们了。我一时心急,找不到打开机关的法子,一掌将那块石头打飞了。”
却听罗齐寅发出两声干笑,急着想说些什么,却又实在想不出来。程溏瞥他一眼,笑了下道:“这样也好,我们本来暴露了行踪,这下凭空失踪,反而叫万家的人摸不清头脑。”纪雪庵微微皱眉,“若果真如此自然再好不过,但这处山洞本就是万家安排的,我们在此消失,他们不难猜到我们进入地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若万家的本意便要将我们骗入地道……”
他没有说完,程溏吃惊道:“但我们分明是意外——”他的话也戛然而止,二人一齐回头看向罗齐寅。罗齐寅不是笨蛋,自然听得明白弦外之音,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道:“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纪大侠,程兄弟!你们要相信我啊!”纪雪庵盯着他看了一阵,冷哼一声。程溏噗嗤一笑,拍了拍罗齐寅的肩,“好啦,不吓你了。”
罗齐寅长长出了一口气,后怕地瞧着二人,直到在纪雪庵眉间也看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好笑,才恼道:“真是!”他跟着两人跋山涉水数日,说不上有多么深厚情谊,但日夜相处自然生出难以忽视的依赖。纪雪庵眼角扫过这个笨小子,心中不耐烦,暗道他整日黏着程溏实在碍眼,但若将他丢给别人,只怕被人卖了还数钱。他和程溏都没有说话,罗齐寅却奇异地生出一种三人同心的默契,头一回感到自己真正被二人接纳,不由心中大喜,豪气顿生,“有前路,无回头,事到如今,也只好顺着地道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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