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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捏着我的肩膀把我扯到能站立的水平线上,很快就松了手。其实被他的巨力武器爪在肩上这么抓一下,也没比直接摔下去好多少。他要是再用上几分力,我估计我肩膀可以直接废掉了。
我站了站直,“把话说清楚。”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又想起那张照片。现在照片上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就在我面前,它们藏了山那么高的秘密,那些秘密呼之欲出,但是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从他的眼睛里面,像是什么都不曾有,也可能因为有太多东西,颜色混合在一起,变得太深,反而什么都看不到了。那里就只有和他脸上一模一样的淡然,就像这些事情全都与他无关,就像他是某座山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神仙看了我这么久,一个字都没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禁觉得有点尴尬,扭头去扫视一圈他们的状态:小花坐在一边仍在玩手机,若无旁人;黑眼镜低头可能在看地面或者别的地方,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胖子还在拿着那块帕子扇风,但是我看得出他就快又忍不住了。
“小哥,”果然!我心里暗喜,果然还是胖子,总是和我同一阵线,“我们为什么不去酒店说,要窝在这里?”
我听完差点没背过气去,心说胖子也太不靠谱了,这时候还问额外生出的问题。
“吴邪,”我没听错吧,闷油瓶没有理会胖子,反而叫了我的名字,那感觉着实叫人心情愉快,就像被皇上翻了牌…刚有这个龌龊的想法我就恨不得跳起来抽自己两嘴巴。“我看到的那具尸体,是一个和你长相一样的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戴人皮面具,没来得及检查,”他顿了顿,继续说,“杀死他的人身手极快,本来或许我能追上他,但是你来了,我只能去拉走你。”
他居然说了这么多话。但是听他说完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没有人皮面具,那么,那个人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齐羽。但是现在无法求证。可是,他为什么要先来拉走我呢?…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正常应该是他只管追他的人,反正尸体也不可能突然变成粽子起来杀了我吧。
“于是你就灭了灯?”黑眼镜嘿嘿一笑,“我说怎么那条路能黑成那个德兴。”
我忽然明白过来,闷油瓶是怕我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长相的死人会被吓疯吧。他可能不知道对于存在齐羽这个人的事情,我已经接受了。不过也是,要是看着那张自己的脸变成死人出现在面前,不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现在想想,也只能倒吸一口凉气。
我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盯着黑暗里的黑眼镜看,那表情虽然不易察觉,但是显然端着一丝疑虑。我冷静一想,确实很奇怪,疑点实在太多了:首先,黑眼镜说到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那说明他到得很晚,延迟的时间居然能让别人拖走一具尸体。他的身手虽说可能不及闷油瓶,但也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这确实有些不对劲。然后是闷油瓶,我可以理解他没必要去管那个尸体是不是横在路上妨碍交通,反正人也不是他杀的,不做任何处理很正常。不过奇怪的是,他说没来得及检查他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这不可能,他大可以把我拉出巷子之后再回头查一下,或者说他发现尸体的时候不就直接可以检查么。如果说他纯粹忘记了,这和他严谨的做事方法显然不匹配。这些都太奇怪了。
我越想越觉得所有事情都显得很不对劲。
但是,现在这些不对劲的事情在我逐渐清晰的思维面前占不了多大优势,我有个十分要紧的问题,必须要弄清楚。
“小哥,你什么时候从门里出来的?”
麒麟再现(下)
其实,一直以来,乱七八糟的迷越堆越多,说不清的事情和春天的竹笋似的,一个劲冒芽,从来到最后却变得无果可循。线索总有各种办法断掉,时间也很混乱。我都有点忘记自己到底是从哪天开始被莫名奇妙拖进这趟浑水里的了。
现在闷油瓶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其实他从哪里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是现在,刚见到他,又是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走三步还就撞上死人了,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一种渲染妖气的特殊才能。转而,我又重新想到了这个问题。据说,每个人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特定的地方做特定的事情,这三者之间都是因果关系一环套一环,不可分割,而这三者合起来就是时空力量的连接点。那么就是说,他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做这些事情肯定有着不可抗拒的原因,而我再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问他,所以我只想知道所有事情最原始的。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从门里出来的?还是直接就没进去?
其实,我很想问得更直接一点,我想问“你还要不要再进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法像是个很邪恶的念头,我在心里抽了自己无数下把它一个字一个字毁掉。因为我害怕听他说答案,假如他说要,我是不是该下一秒就滚去长白山自己钻进那个门里面,还是装淡定装潇洒最后欢送他继续去替我守大门?我知道这两者都不会发生,如果必须有继续,结果还是一样的,就是我最不想要的那种。只因为他这样一个人,固执得让人无所适从。
他又不说话。
哎。我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觉得他比以前话更少了,更沉默了。
小花突然“蹭”地一下就从靠背椅上腾起了身子,动作轻盈地三两步走到了楼梯口,边对我们做不要出声的姿势。三秒钟后,他压低声音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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