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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传统与现代的人际关系（第1页）

※探讨传统与现代的人际关系

——以许鞍华导演的电影《桃姐》为例

电影《桃姐》由许鞍华执导，讲述了生长于大家庭的少爷罗杰与自幼照顾自己长大的用人桃姐之间发生的一段触动人心的主仆情。罗杰是一位电影制片人，五十多岁了仍然独身，桃姐也继续照顾罗杰，成为习惯。一日，桃姐如常到街市买菜，回寓所煲汤，做好满桌的饭菜，等待从内地出差回家的罗杰。桃姐看着窗外的街景，不知不觉间昏倒在地上。桃姐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医院，她中风了！一条手臂不能自如活动，必须利用物理治疗尽量恢复活动能力。罗杰在百忙中为桃姐找到了合适的老人院……

本片改编自真人真事，男主人公罗杰的原型就是该片的监制李恩霖，本片是根据李恩霖与用人钟春桃之间的故事改编而成的。影片中，叶德娴扮演的桃姐是为梁家服务了六十年的老用人，她和自己看着长大的梁家少爷罗杰（刘德华饰）有亦仆亦友的感情。许鞍华坦言，自己看到剧本时觉得很亲切：“我很想拍戏纪念一下我们那代人的生活，也想探讨传统的人际关系和现在到底有何不同。”

《桃姐》展现了如今许多孩子对家中用人的不良心态，让饰演罗杰的刘德华感觉很无奈：“用人也是人啊，对不对？戏里我为什么照顾桃姐，因为她从小照顾你，生病的时候

照顾你、支持你，从小开始累积感情，这种关系如果我们忘掉，生命就没意义了。这部戏没有那么沉重，只是很简单的感动。”桃姐平凡了一辈子，命运没有大起伏，生活中甚至没有自我，只围绕“少爷”的一日三餐，临到老生病不能工作时，若无主家照顾，只有住老人院了此残生。剧情或许因此平淡，许鞍华却以描摹“人情味”的动人细节来感动观众，同时借老人院百态，勘察生活与死亡的关系和应持态度。此外，影片选择从罗杰的视角展开故事，罗杰在桃姐生病后肯定了桃姐的价值：“有她打理家庭一切，我自无忧不觉有何难处；无她在家的时候，方知杂事累赘，老人辛苦，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两人的对话互动成为影片动人之处。

叶德娴说，去老人院体验角色时，有了很大的触动：“我看到很多老人很痛苦，但又想继续活下去，这是什么感觉呢？可能桃姐应该也这么想过。”她说：“因为我也老了，所以感情比较强烈，我能体会桃姐的孤独。拍完这部戏以后，我也已经准备好怎么去走那时的路，我决定死之前捐所有能用的东西给别人，我也不希望病得很重才死，我希望能够安乐死！”

导演许鞍华的早期作品总是喜欢“奇情”，总是喜欢把大时代装到电影中去，比如她导演的《半生缘》《姨妈的后

现代生活》《黄金时代》。而在《桃姐》这部作品中，“奇情”让位于“人之常情”，“大时代”让位于“独立个人”。《桃姐》放弃了可能煽情的手段，以极冷静、坚决不故弄玄虚，来表现桃姐中风后逐渐走向死亡这一段艰难旅程。一方面，许鞍华放弃了在故事情节上吊观众胃口的努力，在桃姐被送到老人院后，除了等待死亡之外，几乎一直保持冷静克制；另一方面，演员的表演也做到了尽可能克制，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中，桃姐有的是心里的悲伤和对死亡的恐惧，以及为此落泪伤感，但许鞍华希望桃姐泪中带笑，平淡面对死亡，像秋叶一样安静地飘然死去。

许鞍华要求饰演桃姐的叶德娴的表演要克制，应该与桃姐的身份有关系。与母子关系不同，桃姐只是个用人，她不敢奢望得到少爷的照顾，因此她中风住院后，第一反应是要给远在美国的罗杰的母亲打电话，要求辞职。她住进老人院后，与那位每每哭闹抱怨儿子不来看望她的老人不同，桃姐从来不会抱怨罗杰不来看望自己。桃姐的冷静和克制，是她打动人的地方之一。桃姐第二次中风，躺在病床上，牧师握住罗杰和桃姐的手闭目一起向上帝祷告。这时，桃姐偷偷睁开眼睛，看闭目祈祷的罗杰，这是影片中最令人感动的一幕，也是刻画桃姐内心世界最惊艳的一个

长镜头。

或许是导演考虑到普通观众的接受程度，电影《桃姐》没有故作高深地紧扣“死亡之旅”这个主题，一步步加重桃姐走向死亡的阴影，探讨死亡的哲学意义，而是从容不迫，以平民化视角，淡化死亡的阴影，让桃姐简单明了地面对死亡。影片没有围绕死亡这个主题来逐步逐阶段地呈现桃姐面临死亡表现出种种不同的精神面貌，比如桃姐没有留下临终遗言，感叹人生不易；也没有表现主仆二人的关系随着桃姐即将死亡而发生变化，桃姐的整个死亡过程就是普通、平淡。影片中有不少篇幅是许鞍华对电影行业的揶揄，比如刘德华和徐克、岑建勋唱双簧，从投资人于冬那里获得了百分之五的追加投资。这些细节无疑是有趣的和生动的，淡化了死亡带出的沉重感与严肃感，让观众更显而易见地去理解“死亡的意义”，以及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的现实意义。桃姐去世后，由老人院的一位老人念唐代诗人李商隐的《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以此悼念桃姐平凡的一生，以简代繁的含蓄效果，令人回味。

在悲伤这个大主题下，《桃姐》也有不少开心和轻松的地方。比如桃姐问罗杰为什么现

在还不结婚，并表示上次看到的那个高高的、长得很像模特的女孩就不错。罗杰说她本来就是模特，已经跟郭富城了。又如罗杰带桃姐参加电影的首映，桃姐说她看到有些人在看电影的时候走了，还以为他们是去上厕所，谁知道就再也没回来。这句暗藏讽刺的对白，让观众哈哈大笑。这符合桃姐的身份和性格，也给桃姐这一生画上了普通而又平凡的句号。

许鞍华否认拍《桃姐》是为了关注社会问题，她说：“因为我也慢慢地老了，会开始思考生老病死的问题，拍完《桃姐》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不再惧怕死亡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