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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姿双手撑住树桠,似是要往下滑落,江炼怕她气力不足摔下去,赶紧伸手来拉,哪知道她又顿住了,并没有立刻下去。
江炼伸出去的手晾得怪尴尬,又缩回来。
孟千姿语气轻蔑:“你有这想法,也正常。不过提醒你一句,咱们之间的过
节离两清还差得远呢,我那条链子,到现在影子都没有——你要是觉得,在救我这件事上出了力就能前事全消,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又是链子。
江炼这才发觉,那条一直被他忽视的链子,其实很不寻常。
“那条链子很重要吗?”
孟千姿说:“几千年传下来的,世上仅此一根,你说重要吗?有种的,别跟来啊。”
说完,身子一侧,顺着树干就下去了:这点距离,平时不费吹灰之力,现在是真不行,手软腿软,几乎是滑跌下去,万幸爬树是童子功,虽然一边胳膊肘似乎磨破了皮,落地时又拄到了脚腕,总算是看似姿态好看的下来了。
总比摔下来要强。
她下得那么利索,江炼还真以为她是恢复得快,这消息带来的杀伤力有点大,他又抬起右手端详:这什么手啊,一拽就拽了个古董、孤品,平日里抽奖摸彩,没见这么灵过啊。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运气不好,现在明白了,是命不好。
看来那条链子不回来,这笔账永没结清的那天,江炼叹了口气,正想跟下去,蓦地顿住。
不对,刚孟千姿说的是“有种的,别跟来啊”,而不是“有种的,跟过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好毒,明知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一定会跟过去的:他辛辛苦苦救她出来,难道是为了扔她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被虎狼啃吗?
上赶着出人出力,还落不着好,人生
顿时陷入两难,跟不跟呢:不跟不合适,跟过去,又中她言语圈套、自认没种……
过了会,江炼低下头,目光溜向胯间,喃喃了句:“事实胜于雄辩,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切,你谁啊。
他麻溜地翻身下树。
***
孟劲松身边只留了柳冠国等相熟的几个,今晚暂住旯窠寨,又想到神棍这人情况特殊,扔哪都不合适,好在间或有点小用处,索性放在眼前,当个劳力使也好。
剩下的人,一大拨先上路,沿途打探白水潇的踪迹;一小拨回午陵,准备器具装备——最终的目标都是越过小边墙,进悬胆峰林。
晚饭之后,神棍卷着小笔记本去寨子里采风,二沈半监管半陪同,也跟着去了,柳冠国过来,向孟劲松汇报前方打探的进展。
孟劲松对这种打探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不能真的入户搜找,对方要是存心隐瞒,回一句“我们这儿没有”,你能怎么着?
果然,柳冠国报出的一大串村、寨、岭,都是“没什么发现”,孟劲松听得厌烦,只是在听到又一个寨名时,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个寨子叫‘破人岭’,谁会起这种名字啊?”
一般来说,世居的村寨,为了讨口彩,多会取个吉祥名,当地很多寨名听来拗口,其实放在土语里,都是好话儿;又或者会以地形地势特点命名,诸如“三条石寨”、“鹰嘴寨”什么的,但断不会把自己叫“破人
”,多丧气啊。
柳冠国说:“还真就叫‘破人岭’。”
这“破人岭”的由来,跟从前的“麻风村”差不多,解放前,有那得了治不好的传染病的,村落不敢留,都会被强制送到偏远的岭上住着等死,怕病人偷跑出来,还会高垒墙、严堵门,甚至雇专人看守。
解放后,有了政府关怀,这种寨子自然也就荒废了,再者位置太偏,基建进不来,想住人也难,但也奇怪,陆陆续续,又有人住进去了。
听说有得了绝症心灰意冷、就想找个红尘断绝处等死的;有心理异常仇视社会、跟正常人就是活不到一起的;有在外头犯了案或者被仇家追杀,离乡背井,就要往山高林深的地方躲的……
总之就没个正常人,毕竟岭上不通水不接电,生活方式近乎原始,正常人也受不了这罪。
他们数量不算多,大概几十来号,三人成众,成众就立规矩,对外自称“破人”,这并非丧气,而是带了自傲的自贬,不屑于和外头那些不破的人比肩同列;必须守望相助、同仇敌忾,他的对头找上门来,你若不帮,将来也没人帮你;不与外界来往,也抗拒生人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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