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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的目光定在阿姹脸上,相当的平静,带着点探究的味道。阿姹没能躲闪,但她的回答还是显得勉强了,“阿苏……他去送死吗?”“阿姹,你那么聪明,应该想到了啊。”阿普笃定了,眼神也深了,“阿苏比我恨汉人。”阿姹合着衣领坐起身,静了一会,她说:“你怪我了?”“不怪你。”阿普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怒气冲天。他在从弥臣回来的途中得知了阿苏的消息,那股劲头已经过了。他把阿姹放开了,还替她拾起了头帕,“他不该把那个女人看得太重。”阿普话里有话,他对阿姹微微一笑,“有的女人,比男人还要无情和心狠。”阿姹垂下睫毛。白虎凑过来了,她轻揉着它厚密的皮毛,“阿苏说,阿依莫死了……”“没有死。”阿姹惊愕地抬起眼睛。阿普只说了这一句,却不肯透露别的了。两人对着潺潺的流水,飒飒的山风,沉默之中,阿米子们的笑声传过来了,是达惹回来了。阿普主动推了阿姹一把,“你回去吧,被姑姑看见,她该生气了。”阿姹系上头帕,但脚下没有动,她蹙眉盯着阿普——和他在一起后,她人也泼辣了,说话从不拐弯,“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就那个意思啊,有的女人,心狠的要命。”阿普眼里还有笑,带着揶揄,随即脸色就淡了,“但我不会像他那样,自己去找死。”他只说了这一句,就绝口不再提阿苏了。无忧城外浴血的悲怆在他身上没有踪迹了。阿姹回到寨子里,看见达惹已经坐在堂屋里拿起了烟管。达惹见阿姹孤零零地回来,也惊讶地把眉梢挑起来了。“早说了,男人靠不住了。”达惹奚落她,“你等着看吧,新皇帝继位,要怀柔,要联姻,各罗苏一家巴望着娶公主,所以连阿苏的仇提都不提。”过了收成的季节,到库施了,加上灭弥臣的喜事,坝子上欢腾起来了,预备着祭神拜祖。到正日子,娃子们扛着用竹篾编的金龙,老毕摩摇着手铃,六姓的家主们聚集在哀牢山下,扎起了帐篷,烧起了猪肉,大把雪白的盐粒被毫不吝啬地洒在篝火里。这种难得能在全族人前露脸的日子,男人都不肯老实坐着。一声…
阿普的目光定在阿姹脸上,相当的平静,带着点探究的味道。
阿姹没能躲闪,但她的回答还是显得勉强了,“阿苏……他去送死吗?”
“阿姹,你那么聪明,应该想到了啊。”阿普笃定了,眼神也深了,“阿苏比我恨汉人。”
阿姹合着衣领坐起身,静了一会,她说:“你怪我了?”
“不怪你。”阿普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怒气冲天。他在从弥臣回来的途中得知了阿苏的消息,那股劲头已经过了。他把阿姹放开了,还替她拾起了头帕,“他不该把那个女人看得太重。”阿普话里有话,他对阿姹微微一笑,“有的女人,比男人还要无情和心狠。”
阿姹垂下睫毛。白虎凑过来了,她轻揉着它厚密的皮毛,“阿苏说,阿依莫死了……”
“没有死。”
阿姹惊愕地抬起眼睛。
阿普只说了这一句,却不肯透露别的了。两人对着潺潺的流水,飒飒的山风,沉默之中,阿米子们的笑声传过来了,是达惹回来了。阿普主动推了阿姹一把,“你回去吧,被姑姑看见,她该生气了。”
阿姹系上头帕,但脚下没有动,她蹙眉盯着阿普——和他在一起后,她人也泼辣了,说话从不拐弯,“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啊,有的女人,心狠的要命。”阿普眼里还有笑,带着揶揄,随即脸色就淡了,“但我不会像他那样,自己去找死。”他只说了这一句,就绝口不再提阿苏了。无忧城外浴血的悲怆在他身上没有踪迹了。
阿姹回到寨子里,看见达惹已经坐在堂屋里拿起了烟管。达惹见阿姹孤零零地回来,也惊讶地把眉梢挑起来了。
“早说了,男人靠不住了。”达惹奚落她,“你等着看吧,新皇帝继位,要怀柔,要联姻,各罗苏一家巴望着娶公主,所以连阿苏的仇提都不提。”
过了收成的季节,到库施彝族年节了,加上灭弥臣的喜事,坝子上欢腾起来了,预备着祭神拜祖。到正日子,娃子们扛着用竹篾编的金龙,老毕摩摇着手铃,六姓的家主们聚集在哀牢山下,扎起了帐篷,烧起了猪肉,大把雪白的盐粒被毫不吝啬地洒在篝火里。
这种难得能在全族人前露脸的日子,男人都不肯老实坐着。一声声吆喝,篝火前头的空地上在摔跤,把松枝都给踹翻了,那上头拴着一个红润饱满的猪尿泡,预示着来年粮食丰收,人畜兴旺。
白爨和乌爨,向来有点隔阂,连帐篷都不往一处搭。跟着阿姹的阿米子出去时,把帐帘掀起来了。阿姹叫她,“别遮——就那么掀着吧。”她坐在帐篷里,用手托着下巴颏,望着外头热闹的人群出神。
一周围的树枝上挂着歪脖子的雉鸡、獐子,像黑压压的天兵,那是要等着祭祖用的。树影里是跳动的火苗。阿普喘着气,一屁股坐在篝火前,额头上挂着晶亮的汗。
这种尽情放肆的日子里,他没法矜持,总有人不服气,想要上来跟他摔一跤。阿米子们热切的眼神看着,阿普没留情,把木呷摔到河里去了。
在木呷死搂着阿普脖子的时候,观战的各罗苏皱了眉,咳嗽了一声。
这欢喜的日子里,各罗苏的脸色是灰败的,被篝火映着,他突然显露了老态。
萨萨没有来。
达惹是会伤口上撒盐的,她倒了一杯苦得吓人的钩藤酒,递给各罗苏,嘴上笑道:“阿哥,你没种。”
各罗苏阴沉地看着她,“男人有没有种,豁开肚子才能看到,不是挂在嘴上的。”他接过了酒,一口气喝干净了。烈酒把各罗苏眼睛烧红了,他想到了萨萨在枕头上哭诉的那些话,有些后悔叫阿普笃慕去了矣苴和城。各罗苏软了语气,对达惹说:“你阿哥就剩一个儿子了,你不要害他啊。”
“阿哥你说的什么话啊。”达惹咯咯笑,很得意,“我倒想让他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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