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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必要给他们写清楚,阎罗派来的拘魂使者才晓得他们的来历和去处,才不会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受苦。
庞流芳写一阵,哭一阵。
她再也没有虬髯可以轻扯慢抚了,再也不能在哑叔面前小脾气撒撒娇了。
变天啦——夏雨如约而至。
噼噼啪啪,瓢泼水倒,似乎要把这天地间一切的罪恶与不公荡涤掉。
张碧逸和庞流芳走了,离开了水打溪村。
他们满腔仇恨,愤怒的火焰一刻也不曾减弱过。他们要去探寻真相,找出真凶,手刃仇人!
三羊子也只能走了。
张碧逸本想带着他的,可他和庞流芳也还只有十六七岁,孩子带着孩子,自己的前路都不清楚,又怎么带?
三羊子决定去找他的姐姐,也许叫大牛、李大牛的那个。
稍微有点安慰的是,和三羊子作伴的,有雪儿,在姐夫那个陌生的家,雪儿就是他的亲人了。
因为张碧逸和流芳姐姐要去寻找仇家,不可能带着雪儿,哪怕做出决定后流芳姐姐是那般的不舍,一直抹着眼泪。
庞流云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被阿爹戳中的晕睡穴,还隐隐生疼。
他根本不会想到,张碧逸和妹妹庞流芳,把自家的房屋翻了个底朝天,他头顶那张床的被单也被掀开过。
他们找遍了整个村子,去过曾经采过刺莓儿的山洼,到过捉鱼的河溪。
村头那棵银杏树,被天火击穿燃烧后留下的焦黑窟窿,他们也去看过。
他们不知道的是,庞流云离他们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们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活生生一个人,到现在为止,居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张碧逸和庞流芳心中涌起一点点希望:找不到庞流云,也许,他和三羊子一样,才有活的可能。
庞流云在黑暗中用双手推、用肩膀顶,摸索许久,才找到一个暗栓。
他将床板掀开,倾听了好一阵,才探出头。
能自由呼吸清新空气的感觉,真好。
庞流云也不知道,在那方暗无天日的空间,他到底昏迷了多久。
他感觉很短,但是又长。他恍恍惚惚,自己也着实弄不清楚。
庞流云深呼吸一口气,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他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阿爹不见,哑叔不见,流芳也不见。
只是,屋子里怎么这么乱?所有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有几把椅子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他慌了。
他大叫:“阿爹——”没有人应。
他又叫:“流芳——”亦无人应。
他再叫:“哑叔——”哑叔能应?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夏雨过后,屋旁岩坎上平时从不流水的泉洞汩汩在流。
如果在三五年前,他必然会用拳头堵住那泉眼,让泉水从拳眼、从指间射出来。
在他刻意地操控下,水花劲射,将张碧逸,还有妹妹流芳,赶得满院子乱跑。
当然,他们也会破开竹子,戳掉竹节,把水直接引到厨房灶台边的大木缸里。
可现在,这汩汩流泉,完全被他无视了,哪怕这泉水是那么清亮,那么剔透。
庞流云疯了一般,奔向张碧逸的家。
他五短三粗且肥硕的身体,居然变成了一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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