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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年三十（第1页）

没一会，年夜饭好了。

一家人围在饭桌上，二憨的父亲坐在主位，拿出了准备好的地瓜烧，给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都斟满了酒。二憨父亲举起了杯子对着家人说的：“今个是年三十，二憨也从外边回来，咱一大家子好多年都没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六子年纪小，酒就别喝了，其他人，咱先一起干一杯。”说完，大家共同举杯干了这一杯酒。

喝完，二憨父亲又给大家斟上了第二杯。说道：“这第二杯酒，咱家所有人一起敬二憨一杯，二憨这些年搁外边吃了很多苦，买了拖拉机，给咱老李家在村里挣了脸面，村里跑出去的孩子，就二憨几人闯出了点名堂，俺想说，不管是老大、二憨、老四、六子你恁几个娃记好了，咱家可以穷，但是昧良心的钱不挣，吃喝嫖赌不能沾，恁几个好好安生过日子，俺就知足了。还有二憨，年过完就别出去了，村里准备分地了，踏实做个庄稼汉，把媳妇娶了，娃生了。俺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年，还想抱上大孙子，来，干吧。”

大家一起干完第二杯，二憨父亲又给大家斟上了第三杯：“这第三杯酒，是俺敬家里所有人。这几年俺身体一直不好，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俺也没帮上啥忙。俺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恁娘，多好的人，跟着俺吃了一辈子的苦。以前日子不好，把老五送出去，恁娘哭的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俺要是哪天不在了，恁几个一定要孝顺好恁娘，老五那边以后能帮衬的，恁兄弟姊妹一定要帮衬着点。”说完，自己举起杯子把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二憨娘抹了抹眼泪，说道：“他爹，大过年的，咱不说这。大家一起喝了这杯酒，快吃菜吧。”说完也把杯子里酒端起来喝下去，其他人也一起把酒喝了。

酒过三巡，大家喝的都有点微醺，老四和六妹要出去放炮仗，其他人忙着收拾桌子。村里的广播转播着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老大说：“爹、娘，俺听说今晚广播啥晚会，咱收拾快点，去村里的榕树下坐着听的清楚。”

大嫂：“是啊是啊，俺听隔壁大妮说，今晚有相声，可逗了。咱快收拾收拾去吧。”

二憨爹：“恁几个去吧，俺帮恁娘收拾，年纪大了，对这些新奇玩意，俺老两口也没多大兴趣，恁几个去吧。”

大哥、大嫂说：“中，那爹娘恁二老辛苦了，俺俩听完就回来。”

说完大哥就拉着二憨一起走。二憨挣脱了一下，说：“哥，嫂子，恁先去，俺帮爹娘收拾好了再去。”

大哥说：“行，那俺就不管恁了。”招呼着大嫂装了一小布兜瓜子，拿着两个马扎，就出去了。

老四、六妹看见大哥大嫂出门，连忙在后面喊着：“大哥大嫂，恁要去哪？”

大哥回头说：“去大榕树，听晚会。”

老四、六子吵闹着：“俺也去，俺也去。”四个人一起出了门。

二憨帮着母亲收拾着桌子，二憨父亲坐在一边抽着旱烟。二憨看了一眼父亲，转头回屋拿出两条“大铁桥”香烟递给父亲，这是二憨从回来的路上在隔壁县城买的。烟虽然不贵，但是这烟在自己所在县城里都没有卖的，以前有人从外地打工回来，给父亲了一支，记得那时候父亲都不舍得点，每天拿着旱烟抽，抽几口又把纸烟拿到鼻子上吸吸。吸了好几个月，都吸不出烟味，父亲才舍得点起来抽了。

二憨父亲接过烟，爱不释手的仔细的端详起来：“恁这娃，想不到俺娃一直记得这事。以前三大爷儿子从外地打工回来给俺了一支，俺好几个月都不舍得抽，这烟真是好，恁的心意俺就收下了”。

二憨看着父亲高兴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帮母亲拾掇好后，二憨陪着父亲聊了几句，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来到村里的大榕树下，许多人已经坐在喇叭下面，伸长了耳朵听。喇叭里播放着姜昆和李文华相声《错走了这一步》，全村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人群中，三子扯着嗓门憨：“二憨哥，这这这，俺给你留好了位置。”

二憨挤过人群坐在三子旁边，三子立马递上了一支烟说到：“二憨哥，今年恁家的年过得咋样？俺挣钱回家，俺爹妈可高兴了，还给俺杀了鸡，炖了鱼，刚刚晚上俺还陪俺爹好好喝了两盅。”

二憨说：“俺家也喝了，好久没回家过年了，回家真好啊。”

两人聊了一点别的，二憨靠在树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点着烟抽了起来。

节目演到了《大海啊，故乡》的歌曲独唱，三子一脸享受的听着广播，然后用手肘捅了捅二憨的大腿：“二憨哥，等过完十五，咱再去哪打工挣钱吧。多挣点钱，明年春节抱台大电视，让全村人看看有人影的，那咱兄弟几个面肯定更足。”

二憨吐了一口烟雾：“三子，俺以后就不出去了。俺爹说让俺老实做个庄稼汉。”

三子惊坐起来：“啥？俺大爷糊涂啊。种庄稼能挣几个钱，恁不是开回来一张拖拉机，打工苦，但是能挣钱啊。俺还和俺爹妈说，等我再干两年，俺也买张拖拉机回来。”

二憨摇了摇头：“算了，三子，俺真不去了，俺爹身体不好。以前俺放牛路过学堂，听到教书先生念了一句话‘父母在不远行’，俺没读过书，但是这意思俺好像能懂，恁也别劝俺了。”

三子萎靡地坐回凳子上：“哎，二憨哥恁不去，俺兄弟几个没底啊。李老板那里是回不去了，等俺找哥几个商量，问问去哪吧。二憨哥，恁说俺该去哪。”

二憨：“俺也不知道。三子，恁自己考虑吧。”

广播里继续唱着：“大海啊，故乡...”

三子：“对了，去海边吧，俺早就在黑龙江那块听人说，沿海城市人多有钱，去那肯定能挣钱，俺妹的课本上画着地图，俺待会回去好好看看去哪。”

节目演到了高潮，大家听得高兴的吹口哨，鼓掌，仿佛置身于现场一样，大榕树下好不热闹，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响彻村子的上空。

月亮慢慢的爬上了天空的最高点，春晚转播也随之结束，人群稀稀疏疏的散去，老四、六妹看见了二憨，高兴的跑过来拉着二憨的手臂问到：“二哥，明年过年还有春晚不。俺好爱听，特别是那些歌真好听，相声好有意思。咱就应该带着爹娘一起过来听。”

突然，后面大嫂叫了一声：“老四，恁个憨货，抓瓜子咋能把布兜底都扣通了，俺带的瓜子全撒地上了，恁站住别跑。”

老四惊叫一声：“二憨哥，俺先回家了，大嫂逮着俺，肯定要收拾俺，恁慢慢的回来。”

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