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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草原少年（第1页）

这一日，李檀象往常一样带余得水乘车出宫，到弘夏武馆练功，自次到访武馆以后，晋王世子李锐倒是没有再跟来，想必是觉得枯燥无趣，就此不提了。途中李檀在马车里对余得水交代道：“弘夏武馆的杨师傅是武道高手，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在武馆修习期间，你也可以向馆内师傅请教些功夫，跟着练一些防身的功夫。”

余得水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和感激，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口中称是。李檀看着余得水低垂的头，这少年对修习武艺如此激动，怕是存了快意恩仇的心思，不知道仇家又是谁呢。

到了武馆门外，事先得到消息的杨威早早地候在门口迎接，李檀下车后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师礼，“学生见过杨将军，多有叨扰，今后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我在武馆学艺，只有学生与老师，没有什么皇子。”

“谢四皇子体恤草民，请。”杨威感慨于一个小小少年接人待物居然如此圆润，随即领着李檀和余得水入内。

“杨师傅，这是我的伴读余得水，我在贵馆修习期间，也请老师们对他稍加指点。”李檀边走指着余得水说。

余得水青涩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一躬到地道：“内臣余得水，见过杨将军。”

杨威听到余得水的名字后，客气地拱了拱手，多瞧了这个小太监两眼，通常皇子的伴读都是官宦子弟，而这个小伴读看服饰居然是个太监，倒是少见的很，并且没什么阴柔之气。一个小太监能够做得四皇子的伴读，恐怕也不是宫里随便指一个来的。

李檀进门后就看到学员们站成两排正随着操课师傅练习，十几个学员中，年纪最大的有十六七岁，小的只有七八岁，站在队伍最前面练得最起劲的就是张焱。二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张焱随即转头向队尾方向扬了扬下巴。循着他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李檀看到了队尾一个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身材不高，穿一身灰色粗布衣服，凌乱的头用一条布带简单拢了起来，应该就是那个叫颜昊的孩子。

主仆两人随武馆学员一起操练了起来，都是些入门的基础功课，李檀显得游刃有余，倒是余得水练习得极为认真，而李檀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个黑瘦少年身上。

操练结束后，年纪尚幼的孩子们纷纷累得瘫倒在地，李檀擦着汗缓缓地走到颜昊的面前坐下，笑着问道：“你叫颜昊？我是李檀。”

颜昊虽然也坐在地上，但看起来尚有余力，听见有人招呼抬头，只是喘着粗气看了李檀一眼，脸上略微露出困惑，随后冲着李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余得水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对颜昊厉声说道：“放肆，这是四皇子殿下，还不起身见礼！”

颜昊神色一愣，面上表情变幻，仔细打量了李檀一番，才缓缓起身，抱拳道：“草民颜昊，见过四皇子殿下。”

李檀笑得更甜了，这个表情就有点意思了，一般人家的孩子，见到皇子，可不是这个表情的哦。于是信口问道：“哪里人士，家中父母兄弟可好？”

“草民雁北人士，家中世代放牧为生，去年草原暴雪，蛮族入境抢掠，双亲都在战乱中丧生，草民早早吓晕过去才躲过一劫，后来被途经货商所救，念我身世凄凉，才带我辗转来到京城，学些糊口的本事。”颜昊操着关外话，低头说道。

“蛮族常常来犯边境吗？那雁北的牧民百姓为何不迁居南下，一定要受这苦寒战乱之苦呢？”李檀接过余得水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指了指颜昊，示意给他也倒一杯，余得水转身而去。

“听我爹说，雁北虽是我大夏朝与蛮族交界的苦寒之地，但夏季却是水草丰茂的绝佳牧场，当地盛产的巴尔汗大尾羊更是鲜美异常，若是在京城的酒楼里，售价较普通羊肉要高出数倍不止，所以牧民大多不愿离开。但也正因如此，北方蛮族冬季一旦遇上白灾，就会到雁北抢掠一番，来者多则数百人，少则几十人，一人数马来去如风，雁回关于大将军也曾派兵越境追缴，只是那蛮族骑兵很快就化整为零，始终无法彻底清缴。”颜昊双手接过余得水递来的茶杯，对余得水点头道谢，然后一饮而尽。

“原来如此。再者说来，那些蛮族马贼，下马就成了普通百姓，帐篷一拆就算搬家了，也确实无处追击。”李檀看了看颜昊的手，虽然肤色较深，但皮肤依旧细嫩，不见劳作痕迹，“听太傅讲，北方蛮族世代游牧为生，气候和饮食使然，不论男女都生得彪悍异常，不似我大夏朝百姓历来耕读传家，可是那草原上就真的没办法长出庄稼吗？”

“回四皇子，草原上的土层较浅，下面多是沙地，留不住水分，所以普通庄稼不能存活，唯有牧草耐旱，只需下雨即可存活，又不需播种打理，所以草原牧民唯有放牧食肉为生。”

“吃肉长大的，也难怪彪悍好战。不过，那蛮族为什么不用牛羊跟大夏换取粮食呢？两邦如果可以以物易物和平相处，何必连年侵犯征战，两国子民也跟着以命博命。”李檀看着颜昊的眼睛继续问。

颜昊闻言一怔若有所思，两国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上百年，却从未有人提出过这般和平相处的想法，最多不过是关内外虎视眈眈相安无事个十数年。李檀的话，仿佛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他却被这新世界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

李檀见颜昊不语，笑了笑说道：“下次来找你对练。”说完看了眼余得水，示意离去。

武馆门外，张焱已经等候多时，李檀让余得水和护卫到门外车旁等候，自己走到一旁跟张焱小声嘀咕了起来。

“你猜的没错，虽然他谈吐举止都跟传言中我大夏北部边境的牧民一样，但他必定不是大夏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蛮族人，看他饮水行礼的姿势，还有手上的皮肤，就算是哪个部落的王室贵族也不无可能，因为没有哪个大夏百姓，见到我这个四皇子，会是那种反应。”李檀顿了顿，“只是以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孤身一人流落到大夏京城呢？他又是怎么过来的？一个蛮族人混进京城可不容易，既然我能看得出来，别人如果仔细留意的话也一样可以识破他，那背后之人是什么目的呢？”

张焱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地听着，仿佛此事跟自己没有丝毫干系，偶尔还打个哈欠，除了练武，他在其他事上都舍不得耗费一点脑子，见李檀说完看着自己，实在敷衍不过去了，才开口说到：“说实话，我有点头疼，你看能不能直接干脆点，咱们长话短说，到底让我干什么。”

“你继续扮演你的没头脑吧，就当做毫不知情，跟这孩子多来往走动，能帮忙的就出手帮一下，其他的我要再琢磨一下。”李檀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这种费脑子的事跟张焱说堪称与虎谋皮，也不待张焱回话，自顾着转身向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