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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了点头,他允许名忧尘可以在掖鸿宫内外走动,也是不愿让对方憋处发慌。他给了名忧尘最大限度的自由,换了别的帝王,就算不杀了把持朝政多年的权臣也会将其押解下狱,但那个人毫不领情,对待他比以前更加漫不经心。
想到这里,栾天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他慢慢向名忧尘所在的庭院走去。想到他倚重的心腹大臣在南宫睿之前向他提出辞行,但骆斐勋出发前居然来这个敏感之地探望被软禁的前相国,皇帝心中充满了疑惑。
不过栾天策不会怀疑骆斐勋对他的忠诚,尽管这位镇南大将军与南宫睿一样是那样的老实人,但皇帝还是有信心完全能够驾驶骆斐勋。相信对方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不会顾忌四周的目光,坦坦荡荡来到掖鸿宫与名忧尘叙话。
“我此刻应该叫你名大人还是信王爷?”
远远的,栾天策听到骆斐勋隐含轻讽的语气从庭院那边随风飘过来。
从骆斐勋的言语之中听出一股恨意与敌意,栾天策心中微松,至少他这位大将不是名忧尘早早安下的伏兵,这让皇帝觉得他的尊严得到了最低限度的保障。
“镇南大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如今的名忧尘身无官职,只不过是个被软禁于此的挂名王爷罢了。将军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名忧尘淡漠的语气响起,好似没有听出访客的讽刺之语。
“本将已经辞别皇上,不日就要领军回到南方了,临行前特来探望以前权倾朝野的相国,看看名大人突然闲下来之后的日子过得顺不顺心。”
“骆将军,奴婢知道目前有很多落井下石的小人奏请皇上定我家大人之罪。你和南宫大将军并列众武将之首,位高权重,气度不同寻常,将军理应不会像那些人……”
“你们放心。君子不党,本大将军又怎会与那些无耻之徒同流合污?”骆斐勋长声笑着打断仍然习惯称呼名忧尘为大人的内侍,语气突然变得无比狠然,“骆斐勋此次到访只想告知信王,若你有朝一日触怒皇上被处极刑,我宁可辞去官职亦会飞马奔赴京城,恳求皇上让我亲手将你的头颅砍下。”
此话一出,院外的栾天策微愣,大为不解他倚重的心腹大臣为何这般痛恨名忧尘。
“骆大将军,你为何对我家大人怀有如此之深的仇恨?你们明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啊。”沉夜听得心惊胆颤,与孤灯一起颤声问道。
“你们两个小太监对名忧尘倒是忠心得很啊。”骆斐勋收敛森然的笑容,淡淡说道。
“骆将军,你恨我杀你兄弟,与是人之常情,日后当皇帝想好怎样处置我之时,你只管找我便是,希望你不要将怨气撒到无辜旁人身上。”名忧尘的语声平淡之极,似乎早已知晓一切,引得骆斐勋与栾天策惊讶不已。
“你早已知道我是谁?”
“宋太尉年轻时欠下一位青楼女子的风流债,一向重礼守法的他拼命掩饰自己有一个私生长子。可惜这个秘密瞒不住我,当年皇帝身边的所有侍卫,我都让人进得一清二楚。”
“你既然知道我是宋震山的大哥,竟然一直隐忍不发?那皇上派我去南方的事也在你预料之中了?”
‘自从收到你重病不起、我调去南方的两员副将领军剿灭突然出现的南夷余孽消息那一刻起,我已猜到皇帝会让你秘密北上,与他会合来对付我。”
“你明白一切皆是皇上的意思,为何先对我掌握南方兵权视而不见,之后又默许我的行动?”骆斐勋收起得色与狂态,想到他与栾天策自以为进行得顺利的计划早已落在这个人的眼中,心中激起一阵恶寒。
如果名忧尘是在他当年前往南方的路上就令人将他暗杀,那么他不仅没有今日的荣华富贵,皇帝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夺回大权……说不定,当今天子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我之前忙于辅政,内抚万民外安邦交,需要大量能够信任和有才之士的相助,因此对家中某些族人和门生少于约束。权力太大让他们萌发了不必要的野心,朝廷留着这些只想为自己谋求利益的官员终是祸患,不如就此了结,倒也干净。”
“啪啪啪。”骆斐勋用力抚掌连赞了三声好,继而开口:“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对帝位虎视眈眈的权臣。此刻看来,你就算是那样的人,但心中也存有为国为民之思;再想想你多年来为天都劳心劳苦的政绩分上,我总算有些明白皇上为何不忍杀你了。”
名忧尘没有说话,对骆斐勋的夸赞之辞充耳不闻,正如之前不理会对方的轻讽之语一般平静。
“实话对你说了吧。名大人。”骆斐勋终于又这样称呼名忧尘,栾天策猜他信任的重臣对眼前这个仇人还是不失尊重的,“虽然我是震山的长兄,但我承认,你杀他完全是正确的决定。”
略微停了停,在院外的栾天策又感震惊之余,骆斐勋缓缓说了下去。
“舍弟被处决前一晚,皇上带我去看了他。皇上不知道我和震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是震山和我唯一对皇上隐瞒的事。因为我们那位平时道貌岸然的父亲若听见外面有人传闻我的身世,一定会挥剑自绝于祖祠门前。”
骆斐勋说这句之前,名忧尘挥手让孤灯和沉夜远远退开,院外听到那两名小太监脚步声的栾天策知道,这是名忧尘有意维护,以防骆大将军事后杀人灭口。
想到名忧尘对他如此冷淡却处处维护这两名内侍,皇帝此刻虽然对骆斐勋与宋震山的兄弟关系感到好奇,但眼中仍然忍不住露出嫉妒。
“震山对皇上看他一事感激涕零,全无临死前的惧意与悔意。在那一刻我便知道了,不管他是因被皇上连累丢掉性命还是皇上亲自令他去死,他都会心甘情愿,毫无怨恨地执行王命。
骆斐勋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出了一会儿神才又继续说下去。
“皇上那时不能久留,他看了震山便匆匆离去,让我代他多留一阵。我们兄弟独处之时,震山接着说出的一番话,让我大感意外。”
“是吗?”名忧尘随口问了一句,似乎只是不想让骆斐勋这个堂堂的镇南大将军一直唱独角戏而已。
“你知道吗?震山说你杀他,杀得极好!因为他早对皇上怀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心思,一直只想为皇上尽忠效力,就算不做将军也奢望能一直陪君伴驾,做一些他自认为是为皇上好的事。如果他这样抱有龌龊想法的人掌控兵权,日后说不准管不住自己的心,闯下弥天大祸,令天都、甚至皇上蒙羞。”
“这一点,我在那时倒没有瞧出来,我只是不想留下不听上命的臣子。”名忧尘淡淡说着,听到宋震山临终前那番对世人来说算得上离经叛道的话,没有流露出憎恶与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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