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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鸡肋》作者:小马疯跑
文案:
谁是谁的鸡肋
谁又是谁的肋骨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桦、张宽
配角:张保林┃其它:叶子,宽子
引子
苏桦这一辈子只怕也忘不了张保林。
就像身体里的一截骨刺,知道在哪里,摸不着,却时不时的要出来痛一下。
有时候在梦里,他还能看到张保林黝黑粗糙的脸,两条深刻的鼻纹,厚实宽阔的大手从脸前左边挥到了右边,口沫喷出两尺: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他妈在叽歪,别怪我巴掌呼他脸上去。
一听到这个声音,苏桦就会哆嗦。不管是不是在梦里。
-------张保林是谁?
张保林是谁?如果你拿这个问题在c城大街上随便问,十有八九不知道。老实一点的答案是不知道,自我一点的是‘他是谁关我什么事’:糊涂一点的‘是不是那个烧锅炉的’那一定正碰上同名同姓的:唯一知道的‘好像听说过,名字听着熟,好像是个什么全国劳模’。
但如果你拿着同样的问题往城东再走个十几里,不那么繁华,看着就像个厂区的地方再问。
‘张保林是谁,你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学习不看报不看电视,是不是外厂的。’十有八九得这么回答。当然这里的学习、报纸、电视,并不是指的是这个厂里的小报告、厂刊、厂电视台。的的确确就是白纸黑字,活人真身的市一级省一级的报纸、电视。而且几乎每个月最少都能看到一、两次。可大街上的凡夫俗子能有几个人真的去逐字逐句研读别人的事迹,又能有几个人相信那上面的数剧百分之一百的真实可信。
但对于那些鄙视连张保林都不认识的人来说,这些都是真的,是没有水分的真,真材实料的真。因为在1985年那些大型的国有企业开始显露身子大、累赘大,设备老成,技术落后的弊端时,张保林从一个小小的设备科长做到了厂长,而几乎就从张保林上任伊始,张保林所在的老仪表厂就开始了旧貌换新颜,摘掉了亏损的帽子不说,一连三年都成了行业里的标兵,成了国有企业的一面旗帜。当时十台路上跑的大货车里,至少两台前仪表盘上有这个厂的标识,而全国轰隆隆的车间里,十台工业设备上,三个就是这个厂的骨干产品。
别的厂正为发不出工资而天天跑银行,跑贷款的时候,仪表厂光奖金就够让人羡慕的。而别的厂长都开上高档轿车的时候,张保林还是一辆普普通通的桑塔那。最神的一个说法,是89年学潮,这个离北京不算太远的城市,响应的自是轰轰烈烈,尤其是城东厂矿集中的地方,很多厂专门组织了护卫队,堵在厂门口,不让工人跑出去大串联。而这个人数最多的仪表厂,只有一个看门的老汉,喝着酽茶,打着瞌睡,所有的人生产的轰轰烈烈,据说张保林只在大会上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觉得我老张做的不好,尽管跑出去,如果觉得我做的还可以,就卖我一个面子,咱们提前拿下二季度的产量。
听起来倒真有点草莽的味道。
所以张保林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并没有出名到路人皆知的地步,但在一个特定的地方,却是无人不晓,他们不但知道张保林爱骂人,说粗话,还知道张保林的一个习惯,特喜欢挥他的大手,由其是做决定时候。
当然张保林不是故事的主角,主角仅仅是个孩子。
苏桦第一次看到张保林做这个标志性的挥手动作,那一年刚刚八岁。
当时在市人民医院里,二层外科的楼道里挤满了人。
市人民医院有三十多年的历史,身上也背着很多荣誉,每次有什么重大事故时,这里都是市里的首选。同时它还是很多大型厂矿的对口医院,因为不愁病源,架子过大,所以有着一定的派头,服务质量当然谈不上,尤其是没人采访,没邻导拜访的时候。有时候进这种地方会觉得进了菜市场,买的卖的都是一脸愁容,嫌三怨四。
苏桦是下午三点多进来的。进来短短几步路,刚走过了门边上的问询台,就至少看到两拨人在吵架,最凶的当然是这里的主人,连护士都敢拿着病历摔到病人脸上,而病人是没有胆量反驳的。除了店大歁客的霸道,更霸道的是这里的环境,随脚可以踢到的垃圾,两边坐椅上甚至还有小孩的屎尿。这里唯一能和这所医院厚重的历史相拼的是它厚重的味道,隐隐的腥气,破落墙皮的潮气,酒精来苏水的酸气,还有大隐于几片布帘后面的厕所的臭气。
苏桦就在这古怪气味中站在外科急救室的门口,被一群男男女女围着。苏桦穿着白色的小衬衫,黑色的短裤,身上还背着书包,刚刚在教室里被老师叫出来后,平生第一次做了一次小轿车。
车就是仪表厂里有些年代的那辆黑色的桑塔那。对于常坐在两轮自行车后座的苏桦来说,能做上这辆标志性的车,完全可以当成人生中一段可圈可点的经历。
这辆车经常在家属院的大门出出进进,别人自行车到了门口,都得早一步下来,半走半溜的跨过门口的那个浅浅的减速坡,等过了坡,再跨上去双脚蹬实了再走,而这个车进来,那个最爱对着这帮小孩扳着脸的看门老大爷,就会早早的敞着个笑脸迎上去,把那个平时不用的大门打开。这一停一歇的速度,常有很多人透过车玻璃把里面人的看个大概,里面经常坐着的都是厂里的大人物,这几年厂里效益好,外面的人路过这个门口都要羡慕地看看里面,平白无故每月地比市平均水平高个二三百,那绝对是能让人称羡的不得了的大事。
车晚上就停在家属院南边的一片空地上。正好就在苏桦家23号楼的楼后面,乘没人的时候苏桦还和小伙伴趴在车窗外往里窥探过,里面有磨得发黑的靠垫和一个超大的有着茶垢的玻璃水杯。
第一次坐在这辆代表着仪表厂身份的小车里,苏桦早早积累起的兴奋的劲儿全消了,这里面的气味太杂了,烟味,汗味,和一点点脚丫子的臭味。
苏桦一直对气味特别敏感,尤其是独自坐在比公交车宽畅的多的小车的后排,外面的东西闪得太快了,眼睛有些看不过来,第一次觉得还是爸爸自行车的后座要更强点,至少他最喜欢的中大广场上那个大大的卡通气人,以前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那个阿童木的眼睛被磨掉了颜色都逃不过苏桦的眼睛,更别说上面的大字了。什么降价了,打折了,浑泪甩卖什么的,苏桦身上这条短裤就是妈妈看了上面的字后带着他买回来的。可现在,那上面只闪了一片红色,就被甩到身后了。
苏桦头的点晕,靠在座位上有点紧张,眼睛到还不愿闲着,随便一瞄,就瞄到了幅驾驶位上的一位胖叔叔悄悄把鞋脱了下来,手指头在变了色的袜缝间来回的摩擦。中午吃的那点米饭就适时地翻了上来,冲到了喉咙口。苏桦觉得恶心,赶紧把头别过了不看,外面的东西闪得飞快,那个指头的动作也深刻像把刀子,切割着他小小的神经,但他不敢吐,能做在厂里最高级的小车里再吐一把,借他十个胆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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