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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怀章显然也对自己的外甥十分了解,不想多说,只对纪川道:“先带你们去医院吧,处理一下。”
没想到,这一处理还真处理出问题来了,贺亭的脸好说,擦点药就行。纪川的手去拍了个片,医生说骨折——手指头骨折,两根。
纪川有点懵,本来也很疼的,可医生说完之后他感觉比刚才更疼了,好在处理伤口时给打了麻药,弄完之后又包扎,包成鼓鼓的一团,回不了弯。
医生说:“伤的是右手,日常生活不方便,小心一点,叫家人帮忙吧,洗澡的时候注意别沾水。不严重,很快就好了。”
纪川道了谢,离开医院之后脑中不断回放医生说的话,想到洗澡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贺怀章一眼,那股暂时被忘却的紧张与尴尬又回来了。
他不禁感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都是贺亭这个傻逼的错,他不好好在国外待着,回国干什么?
回国干什么……
纪川猛地想起贺怀章刚才说的话:“我叫你回国是为了让你打我儿子的?”——原来是他爸爸叫贺亭回国的么,为什么?纪川心里麻麻的,忽然有股说不清的感觉,总之并不是开心。
下午有课,纪川请假了,跟贺怀章和贺亭一起回了家。就在刚才,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他听到了一个噩耗——从今天起,贺亭要住在他们家了。
这是一个实实在在、毫不掺水分的噩耗,纪川心里难受得要死,很想对贺怀章大喊一句:“我不同意!”但是不行。
其实早在十三年前,在纪川六岁的时候,贺亭就曾经来他家借住过一段时间。据说,当时是因为强势的贺灵芝和她那位懦弱隐忍的丈夫终于过不下去了,两人闹离婚,整日大吵大闹、砸东西,小贺亭没人管,只得他舅舅贺怀章来管。
那一年,贺怀章正处于事业转型期,是最忙的时候,忙到常常不回家,恰好当时纪川又总是生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三天两头感冒打针,一打针就掉眼泪,哭着说想见爸爸,让爸爸回来陪我。
贺怀章心疼得不得了,只要是在市内,不吃饭也要抽时间回家陪纪川一会。后来纪川病好了,黏人的毛病却没改掉,像一只小跟屁虫似的整天跟着爸爸,贺怀章一出门,他就问去哪里,能不能带他一起去。
那天,贺怀章接到姐姐贺灵芝打来的哭诉电话,得知因为父母吵架、家里气氛恶劣,小贺亭离家出走了,到处找都找不到。
贺怀章只得派人去找,自己也亲自去了。他出门的时候,纪川从沙发上跳下来,第一时间戴上帽子围巾手套,拍了拍自己身上毛绒绒的大衣说:“爸爸,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贺怀章没办法,只得把小跟屁虫抱进车里。
纪川隐约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他们找贺亭找了很久,太阳都快落山了,去了很多贺亭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最后发现他竟然躲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
是纪川最先发现的。
那所小学有一座巨大的户外滑梯,滑梯的造型十分卡通,底下有一个半人高的塑料小山洞,特别小,而且被挡住了,很难发现。纪川被贺怀章牵着走过去的时候,耳朵一竖,听见那边有动静,便甩开贺怀章的手,噔噔跑过去了。
他看见了“山洞”,胆子很大地钻进去,里面空间狭小,天快黑了,光线暗得几乎看不见,他只往前走了一步,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纪川大吃一惊,回头喊:“爸爸,这里有一只小孩!”
当时贺亭已经冻僵了,团成一团瑟瑟发抖,似乎还有点感冒,时不时咳嗽一声。但并不影响说话,他才七岁,长大后身上那股睥睨凡尘的高贵冷艳气息就已经初显端倪,他不满意地瞪了纪川一眼,哑着嗓子说:“你才是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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