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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所修行,便是斷定那一道的人運,國運,天運——
懷疑只一絲,然而,就像是千里之堤中多了一處的蟻穴,它們啃齧出了一道縫隙,江水拍來,巨大的威勢下,那蜿蜒綿長的堤壩便潰了。
江雲稷的道心也是如此,只一下,它便崩塌了。
尤其是,等他去了搖山,看到往日恢弘不凡的七星宮覆滅,瞧著那高山成江水,泥土又倒灌湖水,將那一城的冤屈和血煞壓下……心中更是驚疑駭然。
「我是賒刀一族的罪人。」江雲稷的聲音幾乎都哽咽了。
他從來只是族人的驕傲,是賒刀一族千百年難見的天才,可就是因為他,因為他的貪功冒進,心生貪念,為了一個外物,明明心中有感似有不妥,卻還是心懷僥倖,為妙清道人落了那一句讖言。
一句讖言,換一對的千目樹樹種。
自此,惡意的種子萌芽。
「我瞧到、瞧到族人死得死,逃的逃……天災人禍,是那一城枉死之人的罪孽怨怒纏著我,也牽連了我的族人。」江雲稷顫抖著手摸上了自己的眼睛,「所以,我剜了它,丟了它……」
他逃避了,只想著瞧不到就不會有事一般。
似鴕鳥埋沙,掩耳盜鈴,只以為自己騙了自己,不看不顧,事情便不會發生。
哪裡想著,這剜了眼一丟,反倒又惹了事。
「千目種子上有一道影鬼,燈下昏黑,我也是剜了眼後才有所察覺。」
「這影鬼帶著千目,恰好落入了河中,河中有一廢棄的神像,它入了這藏髒洞,迷惑了人將這神像打撈而起,供在了這一處的小觀里……受了香火,鬼身也有了神性。」
說起這事,江雲稷憋悶得不行。
他丟了這眼,是逃避,也是想斷了這一份孽緣,哪裡想到,妙清道人竟然在千目樹種上留了暗手,上頭有一道影鬼,如今影鬼入神身,因著之前的修行和羈絆,竟然反過來壓制著他。
除了這一處小觀,他哪兒也去不得!
他的影子和神像的影子羈絆,神像更是拷在腳上的一個大鐵球一樣。
更甚至,旁人請神的小神像,他還得幫著雕刻。
憋屈!
著實憋屈!
可以說,他都成了這影鬼的守觀人了。
「不過,這影鬼的性子是小了些,倒也沒什麼惡性。」江雲稷說了句公道話,「因著影鬼的緣故,雖然千目樹種已經離開我的身體,我仍然能有所感知,今日得見道友,便是我的生機——」
頓了頓,他又道。
「也是我賒刀一族的生機。」
所以,即使憋屈得不行,又有族人隨身,他也沒有自己斷了這羈絆,老老實實地刻了那小神像,也由著影鬼頂著他的模樣,任由它如影子也似衣裳,飄忽地去信徒家中。
它愛去瞧熱鬧,便讓它瞧著去。
「影鬼?」潘垚意外。
她想起了妙清道人說過,鈺靈仙子的阿娘懷著她的時候,便是被影鬼嚇著了,這才連累她腹肚中的弟弟沒了氣息,骨肉被同胞姐姐吞噬,最後成了胎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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