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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通灵仪式（第1页）

这在以前是有过很大教训的，就在一年前的中秋节，猪皮说他老家村里就举行过这么一个通灵的仪式。村里一个叫剩子的人，他爸在一个月前过世，在过中秋的时候，剩子的母亲十分想念她的丈夫，就在中秋节过后，花了钱从乡里请来一个有名气的通灵的人，来到家里，招魂人提出要选一个死者生前最为亲近的人作为媒介，剩子的母亲年老多病，经不起折腾，况且她想亲自跟老伴聊聊，不能作为供挑选的对象。那么就剩下剩子，剩子原本有个姐姐，但是嫁往异地，中秋没有回来。招魂人事先问了剩子，说以前和父亲相处的时候有没有产生过什么重大矛盾，剩子碍于面子，并没有提起，硬着头皮做了这场通灵的媒介。招魂的步骤大致如此：选择一个宽敞的厅堂，把桌椅什么的杂物全部撤掉，就在正对大门的厅堂中央摆一张宽条凳，凳子前放一张木凳，木凳上搁一个铁盆，盆里装一盆清水，浸上一条毛巾，作为媒介的人坐在宽条凳上，头上盖上一条干毛巾，正对大门。后门要紧锁，并且用粗木棍顶住，禁止有人从后门直接进来，这是怕后面的动静惊扰了招魂的过程，招魂过程一中断，极容易对媒介人的精神产生影响，轻则短暂精神错乱，重则会引癫痫。剩子在厅堂中间坐定之后，通灵人拿了条干毛巾给他盖上，家人亲属还有村里爱看热闹的人围坐在剩子周围，形成一个半圆。招魂仪式这就算开始了，招魂人开始教大家唱通灵歌：月光光，地方方。老去人，归故乡。有饱饭，有温床。有好酒，等来尝。莫怕无常摆铁面，奈何桥上回头看。月弯弯，地宽宽。老去人，莫走远。亲人在，泪连连。阴阳隔，多思念。过门围房绕三绕，满堂妻儿有话讲。天色荒，地挂霜。老去人，要思量。家人在，多亲善。收怒气，露笑颜。护和谐，保安康。此番离去不生分，过来世界不孤单。

通灵歌唱完一遍接着唱第二遍，中间不能停歇，如果魂灵受到了招唤，媒介人就会生反应。一开始像昏昏欲睡一样，头往下垂，紧接着双腿开始抖动。随着通灵的过程越来越深入，媒介人肢体抖动就越来越剧烈。等到媒介人肢体抖动变得规律起来，家人就可以尝试呼唤死者的名字，如果有应答的话，那就是通灵成功了。

剩子的家人把屋子都布置好，后门也紧锁了。保险起见，在后门还安排了一个人守着，就怕有些爱看热闹的，不知轻重就推门进来，破坏了通灵现场。剩子在堂前坐好，大家开始唱通灵歌，唱到第七遍，剩子就开始有了反应。他的双腿已经剧烈抖动起来，招魂人示意剩子的母亲可以开始呼唤她丈夫的魂灵，剩子的母亲变得紧张起来，毕竟第一次与魂灵对话，显得并没有那么自然，但转头一想，要呼唤的人是同自己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丈夫，心里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地喊出了丈夫的名字：“明军！”她的话刚喊出口，厅堂里的灯忽地一下暗下来一半，一股强劲的阴风从正门口灌进来，带着沙石，吹得厅堂里的人睁不开眼睛，通灵人感觉事态有点不大对头，一骨碌从椅子上坐起来，挣扎着去关大堂的门，几个男的在她的招呼下，也起身去帮忙，三四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门关拢，闩上，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睁开眼去看坐在厅堂正中央的剩子，剩子头上的毛巾竟然奇迹般地没有被风吹下来。招魂人方才舒了口气，但是剩子并没有回应，不知道招魂有没有成功，于是让剩子母亲试探性地再喊一句试试看。剩子母亲话到嘴边，刚打算喊，就听见前方传过来一句阴沉沉的话：“我来了！”声音来自被毛巾盖住的剩子。

“是明军的声音！”周围的人一听就分辨出来了，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明军生前时的话语。明军的鬼魂已经来到他儿子的身上了。

“成功了！”通灵人小声地对剩子母亲说，示意她可以开始和老伴聊天。

此刻剩子的母亲显得无比激动，声音颤动地比以前更加厉害，想了半天，才想出几个字：“老伴，你在那边住的惯不惯？”

军明用阴沉的语调回答道：“我的头好痛，有块石头压着我，踹不过气来了，肚子很痛，痛得要裂开了，我去河边喝水，头上掉大石头，水好深，头好痛，肚子好痛......”

军明说的话没有逻辑，没有谁听得懂，正一头雾水时，就见剩子抖动的腿突然停下来，放在大腿上的手缓缓地举过头顶，一把把盖在头顶的毛巾扯了下来！周围的人被这个动作吓得不轻，看见眼前的剩子还是那个剩子，只是他的眼睛，只剩下两只没有眼珠的眼白，瞪大了看着前方。

“我死的惨！死得好惨！”剩子嚎叫着，双手开始狂抓着脸上的肉，抓出一道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滴滴答答掉落在白毛巾上，把毛巾染得通红。

通灵人赶紧冲上前，把放在水盆的毛巾取出来，朝剩子脸上一敷，剩子抓狂的举动慢慢停止，又见厅堂的灯开始暗下来，屋外的风呼呼大作，过了两三分钟渐渐平息。这时，就见剩子变回了自己，变回了自己的第一时间就是捂着满脸伤口痛的在地上打滚，据在场的人说，他的一只左眼都快被自己抓了下来，脸上已是面目全非。

后面听人提起时，说这个剩子在经历了那件通灵的事情后，进了精神病院，偶然一次病情作的时候对母亲说出了父亲明军死时的经过：三个月前，剩子在县城里一家赌场赌博，一晚上把身上的一万多块钱输了个精光。剩子原先是在渔场做散工的，有一次偷运渔场的鱼出来卖，被老板抓了个正着，当时就把他赶了出来。现在工作没了，赌博又输了，一心想着回本。就跑回乡下，向父亲明军要钱，明军刚刚把家里的农作物卖了，收钱的时候正巧赶上剩子回到家，看着父亲手里一沓厚厚的，至少有一万多块钱的钞票。就想拿来做本钱，回到县城去翻本。但是没有直说，就骗父亲说是在外面谈对象，花钱多，要借点钱。明军心说是要找媳妇，花钱是自然，问剩子要多少，剩子张口就要一万。明军惊得一口痰差点没咽下去，呛了半天，说这哪是搞对象，吃二十顿饭也花不了这么些钱，况且手上也才一万多点，马上过年了，家里什么东西都还没预备，都是要钱的。这样一思量，就只掏了两千块钱给剩子。剩子拿着两千块钱回到县城，又一晚上输光了。这下不好意思再往家里要，但是想起父亲刚领的钱，还没放银行去存，于是想了一个偏主意——偷。白天，刚好村里有户人家办酒席，剩子趁着父母去吃酒席的空当，溜进家里，在房间翻箱倒柜，把衣橱、床头床尾、甚至是盛米的米缸都翻了一通，最后在床底的一个瓦罐里找到了这叠钱。剩子兴冲冲地拿着钱，也来不及数，越过门槛就往外跑，半道上刚好和回家的明军撞个满怀，那叠钱太厚，口袋装不下，直接散落出来。明军一看地上的钱，心里立刻知道了个大概，准是这小子在外面把钱霍霍光了，打起了偷家里钱的主意，加上下桌前喝了两杯烧酒，酒劲正上头，胸中的怒火登时压抑不住，抡起拳头就将剩子摁在地上揍，剩子心虚，也不敢反抗，被他爹揍得鼻青脸肿。一旁路过的人跑上前把父子俩拉开，明军不依不饶，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怒气腾腾地朝剩子吼道：“给老子滚，老子没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