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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愣了愣，随即走到那位灰衣僧人面前，正欲跪下向此人行礼，却被灰衣僧人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康熙望着这位灰衣僧人，神色有些复杂，想了想，仍旧开口轻声唤了一声“皇阿玛”。

康熙来五台山为虞菲敬香祈福，如今寺庙之中里里外外自然都是康熙的御前侍卫，此时大殿之内并无旁人，因此康熙说话并没有什么避忌。

灰衣人这一次却难得的没有出言纠正康熙对于他的称呼，而是忽然问了一句：“你方才为其祈福的这位女子，可是你后宫之中的珍妃么？”

康熙提起心爱之人，脸色都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柔和，“回皇阿玛的话，此女正是珍妃。”

康熙没想到他这位常年住在庙里的皇阿玛竟然也听说了他宠爱珍妃这件事情，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皇阿玛一向久居寺庙不问世事，怎么竟也知道儿子后宫里的珍妃呢？”

灰衣僧人脸上显出一抹无奈，对康熙道：“这几个月你为了给珍妃治病，命各地官员在民间四处张贴告示，悬赏重金寻找名医入宫为珍妃治病，如今天下百姓已皆知你宠爱珍妃了，贫僧即便身在深山寺庙之中，亦对此事有所耳闻。”

灰衣僧人想到方才听见的康熙在佛前为珍妃祈福之时说的那番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播动手中的佛珠，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摇头叹息道：

“我还以为我为大清挑选了一位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皇帝，没想到你如今竟也身陷红尘不可自拔。”

灰衣僧人看着康熙，语重心长的对他道：“大清不能再出一个贫僧这样的皇帝了，你既然已经坐了那把龙椅，就要挑得起大清的江山社稷才是。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弃大清江山于不顾啊！”

康熙听到灰衣僧人竟然劝了他这样一番话，不由得深感意外。

康熙沉默片刻，对灰衣僧人道：“皇阿玛请放心，玄烨与皇阿玛并不一样。

皇阿玛会为了孝献皇后，将孝献皇后所生的荣亲王视为第一子，眼里看不见其他的皇子。皇阿玛会因为孝献皇后的离世而心灰意冷，退位出家为僧，让年仅八岁的幼子登基为帝。

朕即使钟爱珍妃，也不会只看重珍妃所生的孩子，忽略其他皇子。朕即使钟爱珍妃，也会在她昏迷不醒之时每日如常前往御门听政，在南书房批阅奏折，与大臣们商议国事，不会耽搁国事朝政。

将来，即便珍妃遭遇不幸，不会再醒过来，又或者她未能度过此劫，香消玉殒，朕虽然会为她悲伤心痛，却不会为她舍弃大清的江山社稷。

所以，皇阿玛不必担心，您所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朕的身上。”

灰衣僧人听了康熙的话，愣冲半晌，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依然忍不住一声轻叹，“话虽如此，但你仍旧为了替珍妃祈福，宁愿为她折寿十年，终身茹素，只为换她一世平安，相伴君侧。

你贵为大清皇帝，理应珍重自身，你应该知晓你的龙体康健于大清而言至关重要。”

康熙默然半晌，只对灰衣僧人道：“朕不仅是大清皇帝，也是珍妃的夫君。朕不会为了她而置大清江山社稷于不顾，反之亦然，朕也不会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而舍弃珍妃。”

说到此处，康熙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悲哀之色，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朕虽然做不到与珍妃同生共死，难道连为她祈福都做不到么？”

灰衣僧人似乎没有想到会在康熙脸上看到如此悲伤之色，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来，两人皆站在原地，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