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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人起得早，天剛蒙蒙亮院子裡就傳來了說話聲，方瑾瑜的眼睫動了動，隱約聽到屋外婦人的聲音，「山子，你動靜輕點，他們那屋裡頭還睡著呢。」

方瑾瑜還半是沉浸在睡眠中，感覺出自己是被誰攬在了懷裡的，他倏地睜開眼睛，落入目光中的竟是洪天卓的喉結。

方瑾瑜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無賴膽敢對他這般輕薄無禮！

他臉上怒起一股熱燙，正要發作之間忽然腦中及時地又浮現出了昨晚的一段記憶，他想起來了，是他自己主動靠過來的，還是他在懼怕中提出了讓洪天卓抱抱他……

方瑾瑜再看自己的一隻手還搭在了洪天卓的腰上，霎時他面頰上的熱浪就蔓延至了耳根，想還好他沒有衝動行事。

方瑾瑜抬眼瞅著還在熟睡中的洪天卓，他先輕輕地收回了手，然後慢慢挪動著身子，想從洪天卓的懷抱中撤出去，哪知他才小幅度地動了一點點，洪天卓就把他又往懷裡一撈，拍拍他的後背，嘴裡還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話：「別怕啊，睡吧。」

方瑾瑜僵著身子不敢動了，在這幾個時辰過去了，他心裡的暖流似是一直未褪去。難怪他昨夜沒有做噩夢，後來還睡得如此踏實，洪天卓這也算是一直在照顧著他，而且這人竟能阻擋住他內心那兇惡的魔障，真真是不可思議。

方瑾瑜的額頭就抵在了洪天卓的胸口，生平第一次與人這樣親近，因為對方是洪天卓，所他此刻的心情複雜到難以形容。

之前在方瑾瑜的眼裡洪天卓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無賴，可是自從他被洪天卓從河水裡救上來以後，從很多個小細節上他又能感覺出來洪天卓這個人其實是與無賴不搭邊的。

比如洪天卓自己也不富裕，他還多給了這戶人家錢；比如他們昨天傍晚吃飯的時候，後來洪天卓問他吃飽了沒有，他說吃飽了，洪天卓才把剩下的一個玉米窩窩拿起來吃了。

如果說這樣的人就是以前的那個賴七，方瑾瑜怎麼也不信，因為差距實在太大了，有些壞心思都是刻進骨子裡的，能是說改變就改變的嗎？

可是要說洪天卓不是賴七，那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方瑾瑜更弄不明白了，他就是覺得哪裡特別矛盾，難不成洪天卓和賴七是一對雙生子？要不然就是洪天卓易容成了賴七？

忽地，方瑾瑜的腦中閃過了一道靈光，他抬起頭，伸手去摸洪天卓的臉側，話本子上說的易容術就是臉上貼了一層人皮面具。

可摸了兩下什麼也沒摸出來，倒是被洪天卓下巴上冒出來的鬍渣刺得他手指疼。

「嗯？別鬧。」洪天卓擺頭躲開在臉上作亂的手，困得他眼皮子睜開一道縫都費勁。

方瑾瑜乾脆輕輕推了推他，「天亮了，該起來了。」

「困死了！別煩我！」洪天卓閉著眼睛呵斥方瑾瑜，周身散發著一股強烈的低氣壓。

方瑾瑜的心裡頭有那麼點不舒服，忍了一下沒有回嘴，看洪天卓幾乎是立馬就熟睡上了，他沒辦法只好也跟著閉上了眼睛，又小睡了一覺。

再到天光大亮，方瑾瑜醒來看時候不早了，這回他叫醒了洪天卓，對方明顯還是臉上掛著點惱意。

兩個人還挨得很近，目光對住，洪天卓沒表現出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有方瑾瑜很快將視線跳去了別處，莫名的耳根也有些發燙，他要從洪天卓的懷裡起來，才剛動了一下，就看洪天卓皺眉咧著嘴說：「哎，慢點慢點，胳膊讓你壓麻了。」

方瑾瑜用手撐著炕，一點一點地往起坐，不敢再挨洪天卓的胳膊，他坐起來的時候彎起了腿，沒注意膝蓋正好蹭了一下洪天卓，覺得是挺硬的一樣東西，他張嘴就問：「你身上還帶著短木棍呢？」

洪天卓剛「嘶」了一聲，被方瑾瑜的膝蓋蹭得那一下極為不舒服，於是他沒好氣地開口：「什麼短木棍？爺的可是又粗又長！」說著還朝上一挺腰，以顯露自己沒說大話。

本來跟男人之間玩笑起來，洪天卓早以前也不是沒這樣說過話，但是他不知道方瑾瑜可受不住這樣的葷口，也更不知道方瑾瑜還能想歪到了姥姥家。

「你！」方瑾瑜跟著一看洪天卓那高高翹起的褲襠，頓時整張臉都臊得通紅，氣得不知道要罵什麼好。

「怎麼了？你不是這樣啊？」洪天卓一手托著另一隻胳膊坐起來，想他憋了大半宿的尿，這樣的有什麼稀奇？

「我怎麼可能跟你一樣！」方瑾瑜扭頭看一邊，愈加羞惱起來。

洪天卓弄不清這人怎麼突然就跟他翻臉了，他不滿地說道：「過河拆橋啊你？摟著你睡這一宿，看看把我的胳膊都壓成什麼樣了。」他的左胳膊被方瑾瑜長時間枕著，這會兒感覺就跟過強電流似的，麻疼麻疼的。

「摟著你睡這一宿」這話讓方瑾瑜的臉蛋變得滾燙起來，就知道洪天卓對他還是有那種心思的，要不然洪天卓的身子也不會這麼直白又放浪地表現出來。

方瑾瑜重重「哼」了一聲，趕緊穿鞋下地出了屋子。

洪天卓被搞得莫名其妙，心說這人就是性子忒古怪。揉了揉胳膊，他也穿上了鞋然後去院子外面找地方撒尿，一長串嘩嘩的流水砸到土地上變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水坑。

緊繃了幾個時辰的小腹終於鬆快下來，洪天卓眯著眼睛，嘴裡舒服地吐出一口氣，可是正在這時，忽然又看他眼睛睜大，連腳下的水聲也一下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