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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难题（第1页）

那日伯父走后李渊问她可曾听说过杨家的那位老姑娘，娴儿苦笑，她的堂姑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她怎么能不知道，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这武士彟曾跟朕提过多次，说自己是商贾出身，朝中之人多出身于贵族世家，大多都瞧不上他。这次让他跟杨家联姻也算是帮了他一把。”李渊道。

“陛下此举的确是为武大人着想，可陛下对杨家的那位姑娘并不了解，万一那姑娘有什么缺陷，嫁过去毕竟是一家主母，武大人到时恐怕会埋怨陛下”娴儿道，她现在只希望能尽些薄力劝说李渊收回成命。姑母如此心高气傲之人若是知道自己守了三十年最后却被皇帝指给了武士彟，这等于要了她的命。

“不管杨恭仁这堂妹究竟如何，往后这武士彟也能沾上这杨家不少光！毕竟这好事儿呀不能全被他占尽不是。好在他已经有几个儿子了，听说这两年又纳了两房妾室，他府上的事务也不指望这杨家姑娘。朕也索性做个好人，帮杨家将这个难题解决掉。”李渊说着，好像自己有多英明似的，给予了两家很大的恩典。

可他不知道，这哪里是帮杨家解决难题，而是给杨家出难题

娴儿皱了皱眉头，望着案上香炉里升起的慵懒的白烟一点点的弥散在空气里，李渊边打着哈欠，边一手拄着腰左右活动了一番。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此时此刻什么帝王的仪态对于他来讲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继而翻开了之前正批到一半的奏章，可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纸张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娴儿见状也回到案前弯下腰静静研起磨。

“你给朕私底下打听打听这杨家姑娘，看看她心智身体是否健全”他看到一半突然说道，并未抬眼。这后宫与命妇们走动的更近，是个各种信息不断的消息汇集所。

“娴儿遵命！”娴儿看着他假装认真的表情轻笑着答道。听到她的笑声，他抬首看向她，“你这丫头笑什么？”

“原来陛下也好奇”他魂不守舍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事情，她还以为他真的不在乎呢。他让她悄悄地打听不想被人知道，就算她姑姑真有什么问题，武士彟真的颜面上挂不住也与他无关了，因为他并不知情，他可是一心为臣子着想的好皇帝。

厚重的黑瓦上盖着未融的积雪，白壁朱梁交织着，宫门前的青灰色的路映衬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通往远方的宫殿和这千步廊。冬日里的皇宫是沉寂的，这一日当中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便是漫步在这千步廊上顺着走廊的方向遥望着远处的宫殿。

偶尔会有几个宫女经过，没有人会打扰到她。左前方俨然而起的宫殿便是三清殿，三清殿一侧一处不起眼的小阁楼便是她的住所。这是当初李渊指给她的，因为没有给她任何的名分所以不能名正言顺赐给她寝宫。

不过这倒是正和了她的意，凌烟阁地处清净远离了后宫女人们的纷纷扰扰。从楼上向东南望去视野开阔，千步廊尽收眼底，是与武德殿遥遥相望。尽头是一条又高又长的围墙，围墙之内便是东宫太子的住所。

武德殿是李元吉在宫中的居所，离东宫很近，便于两兄弟之间走动。每日娴儿沿着千步廊回去必然会路过这武德殿。身在这皇宫里李元吉不敢乱来，只是偶尔到凌烟阁来看看她。

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问她好不好，他知道她定又会说不好，看到他就不好。可他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知道她依旧怪自己夺取了她的清白。

他亦对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若不是那两晚她不会恨自己至此，至少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见了面寒暄几句，虽然不怎么亲近，但她对自己还是有对哥哥一样的敬意。可仅止于此，他却一点也不满足。

他滔滔不绝的给她讲着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因为只有在讲朝堂上的风云时，她不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不反驳也不顶撞他，只当一个默默倾听的听众。

前方依稀的几个人影阻断了娴儿的视线，男人穿着宝蓝色的衣袍，头顶银冠，怀中搂着一个小孩儿。女人走在他的身旁，浅橘色的长裙掩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看到孩子活跃的在他怀中扭动着，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这一切看在眼底显得那么刺眼，她与长孙无妡大概有一年多未见了吧。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便是这副样子，不过那时她肚子里的是李承乾，这李承乾才出来多久呀，她又怀上了。

看到娴儿，他们也停下了脚步，长孙无妡见到她脸上并无惊讶，想来是李世民一早就将她没有死的事情告诉了她。李世民看向她，将脸上的微笑和柔情通通的收起，像伫立在寺庙门口的石碑一样没有温度。

“进了宫也不见懂些规矩，见到本王和王妃竟不知道行礼。”此时娴儿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她一早就发现她二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宽儿的乳娘，她怀里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正眼巴巴透过两人之间留下的空隙向她这边张望着。

这张小脸她足足想了两个多月，终于让她又见到了。她径直绕过了他们二人，忽略了李世民冷漠的脸，从奶娘的怀里将孩子夺了过来紧紧的扣在了自己的胸前。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眼里都是她的儿子，这个小家伙又长开了些，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着，睫毛似乎更密了，小嘴一咧露出几颗小小的牙齿来。看到他的小模样，她也开心的笑了。

对于娴儿的举动，奶娘有些些没反应过来，但她知道这个叫娴儿的姑娘喜欢这个没娘的孩子，上一次来到宫里的时候她和万贵妃来看过这个孩子很多次，也给了她不少的好处。

她不清楚这个姑娘究竟与秦王是什么样的关系，但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更不可能仅仅是个小宫女。

李世民看着她二人母子情深，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不用提有多恼火。自打她这次回来，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看到自己与王妃在一起恩爱的样子，她应该露出忧伤或者嫉妒的眼神才对呀！可她呢？直接把他当做了空气。现在她的眼里竟然只有这个孩子……

他吩咐奶娘将李宽抱回承乾殿，自己则领着长孙无妡和承乾去拜见父皇。娴儿没有理会他，自己抱着孩子往承乾殿的方向去了。

“宽儿最近吃的可好，睡得可好？”她边抚着他奶白的小脸边问奶娘。

“回姑娘的话，小王子一切都好，只不过……”奶娘话说到一半犹豫了。

“只不过怎样？”她的心悬了起来。“只不过前些日子起了疹子，有些发热，秦王怕把不干净的东西传染给世子和其它的王子郡主，就将我和小王子关到了后院里，也没让大夫来看过，秦王说自己小的时候也得过这个病，过段时间就好了。可小王子烧的越来越厉害，我当时吓得不行，偷偷跑出去想去求秦王妃给他找个大夫，可被王妃的贴身侍女拦在了门外……幸好小王子福大命大，后来没事了。”她像是抱怨告状一般将这段日子的不平通通像眼前的女子倾诉了出来。

一年多了，这孩子是她一口一口奶奶大的，像自己孩子一样，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应该也会跑会闹会叫娘亲了，她也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不在了，可自己的孩子还要活在世上承受这些，没有人在意他关心他，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痛。她突然想为这个孩子争取些什么，至少她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女子是真心关心这个孩子的，而且深得皇帝和万贵妃的信任。

可她不知道，她的话正向刀子一样一片一片剜割着这个女人的心。怪不得前段时候让她感觉坐立不安，莫名的心悸，原来是母子连心，他的孩子竟然还受了那么多的苦。

奶娘扒开他的小衣服，他的背上留下的星星点点的疤痕着实的刺伤了她的眼。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替他承受所有的苦难，只求他健健康康的长大。这疹子她有所了解，当初在济世堂的时候她见过，是能要人命的。

他小时候得过？他为什么没发烧烧死！不然也不会造成她那么多的痛苦……李世民，你就是这样来对我的儿子的吗？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将他生下来，难道就是让你这般轻贱的吗？你可以不爱他，可以不认他，但最起码能不能保留一点最基本的人性。

这次宽儿有幸逃过了一劫，可以后呢？他不会一直那么幸运。如果让宽儿继续留在亲王府，自己怎么能放心的下，看来她的计划要加紧了，她一定要让宽儿留在宫里，留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