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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反悔（第1页）

“呃....”杜凌楠杵在原地，紧盯着眼前这张脸，脑子飞旋转。

“你是不是雅萨一中的杜凌楠？”对方站定，看着不明所以的杜凌楠后退一步，认真盯看着杜凌楠的嘴。见她闻言点头，便指了指自己耳朵，淡然一笑！

“啊！哎呀！”杜凌楠这才恍然，禁不住双手扶上对方手臂，大力摇晃：“张明霁！你怎么会在这里？会场上离得远，我当时就觉得面熟，怎么也没想起来！”

话刚出口，想到张明霁刚刚走到眼前，再三提示才想起他名讳，不善撒谎的杜凌楠脸泛红霞。

一点小心思让张明霁尽眼底，眼神拉丝的他引起一旁杜泽云的注意。他轻拽下长姐衣袖，杜凌楠顺手让大弟起身，与张明霁互换了座位。

“我研究生刚毕业，考公到这里了。”张明霁言简意赅回答了杜凌楠的问题。

“真好！”杜凌楠由衷赞美。考学一直是她内心渴求，因生活所迫连大学都不曾上过的她，对眼前“学霸”按步就班的学业积累分外羡慕。

“好什么！”张明霁不以为然，偷偷看眼赵福军，见他们老哥几个正喝得热闹，没人理会他们这一角落，便放心大胆跟数年后再次见面的“小”吐槽：“这里不适合我，我打算读博！”

杜凌楠惊讶的看着他，心直口快的张明霁下一句已经溜达出口：“我喜欢生物技术研究，那才是适合我的天地。”

杜凌楠默然，她理解张明霁，她暗暗想，也许“失聪”在别人身上会是万劫不复的灾难，是一生再也爬不出深坑的致命打击。但在意志坚定的张明霁这里，反化成专注研究的“便利”。声音的摄入由他主导，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只要挪开视线，别人谁也奈他不得。

“棱楠，你什么时候到俄罗斯了？我看会场上是你签的合同，你是法人么？”张明霁的问题让低头深思的杜凌楠抬起头，身子扭向张明霁让他看到脸庞，然后一字一句答道：“我是鹏展公司的总经理。”

“哦，我是接到通知，临时参会的。我在会场看这些人吵个没完，看半天才知道吵什么。谢谢你，当时会场要没有你那句话，没人听到我的声音。”张明霁有些沮丧。

“明霁，你特别优秀！”张明霁的样子，让杜凌楠心一疼，和颜悦色安慰。“你真这么想？”张明霁两眼放光：“那我放弃公职读博，你觉得好不好？”

张明霁眼里的热切，让杜凌楠心里咯噔一下，她张开嘴巴，格外注重音工整：“为什么辞职？边上班边读博，不好吗？”

“棱楠，那不该是我的人生。”张明霁温和的笑道，他的下一句引杜凌楠的认同，明白他们是相近的人。“时间多珍贵，哪能一直浪费？在生物领域，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兵，什么也不懂，一切都令我好奇，让我深深向往。这个领域不仅激我强烈的探索欲望，也让我明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觥筹交错你呼我喊的热闹当中，张明霁一脸沉静，表述清晰。说出的话像泉水样从杜凌楠心上淌过。“这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杜凌楠暗自将张明霁引为至友。

杜凌楠一行三人在海港市政府要到了政策，拿下了合同。但杜凌楠心里沉甸甸的，清醒的判断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上面统筹布局，定调子、搭架子容易，具体到基层落实时会波澜起伏，会有想不到的事情此起彼伏层出不穷。她需要做好思想准备。

养殖业在农村虽已兴起，但人们司空见惯的是牛羊饲养。养狐狸仅有少数人家尝试着做。当这桩差事落到自己手里，要当成养家糊口的营生去做，热闹过后，草场村家家户户犹豫起来。

李二旦一家当其冲，态度生逆转。他家在村里最穷，明明生计艰难，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图谋新出路已是当务之急。可当“好事”降临时，李二旦情绪高涨须叟功夫转眼便是悻悻然。

原本，他打心眼里感激本家二叔，有好事时能第一个想到自家兄弟。待人群散尽，一群醒目的人离开农家小院。李二旦倚着门框依依不舍的看着这群有望改变他命运的“贵人”背影，可看着看着，李二旦不知心思动向哪一处，竟胆寒起来。

没等他思想成形，李老汉拿着长长的烟杆，走到儿子身边，吸一口叹一声，爷俩互相看看，竟一色的愁容满面。

李萱拎着泔水桶，哼着小曲轻盈的从他爷俩身边经过，走过路对面，将垃圾倒入沟里后，回头看见家人脸色不对，诧异道：“爹、二旦，你俩咋不开心了呢？”

李老汉眉头锁得能滴下水！李二旦听到媳妇问，脱口说道：“媳妇啊，这养狐狸的事儿，咱家可不敢做！”

“啥？！”李萱火热的心让李二旦凭空倒下盆冷水，手里的铁桶“咣当”摔在地上！

李二旦吓得往后一跳，嘴里忙不迭的讲：“媳妇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啊！”“你说，我看你能放出什么好屁来！”李萱眼睛冒了火，努力控制着自己，站在原处，瞪着闪出二米开外的丈夫。

也难怪李萱没有好颜色，对李二旦的懒她早就受得够够的了！嫁到李家两年了，七百来天，她眼中的李二旦能站着他就不会走，能躺着他绝不会坐着，饭都恨不能有人喂到嘴里！为这她眼睛哭肿过多少回，好话赖话说过不止一箩筐，丁点作用不起！眼下村干部带着一行人走进她家小院，带来生机和希望。小女人心里暗暗高兴丈夫终于有可以一年到头忙活的活计了。没承想，人家坐过的凳子余温未褪，她这懒到骨头里的丈夫就变了卦！

李萱火喷样的眼神吓得李二旦刚组织好的语言零星碎了一地，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开了口，却笨拙得词不达意。李萱等了半天，见丈夫嘴里就嘣出几个语气词，恨得当着公公的面的，捡起倒地的桶砸到李二旦身上，开口便骂：“李二旦，我告诉你，这事情你想做得做，不想做也得做！”媳妇罕有的强硬激起了李二旦的不满，脖子一梗：“凭啥？”“凭啥！就凭你一年到头除了那几亩地啥子也不干，就凭你一入冬就开始走家串户打麻将！就凭我和爹娘到现在还吃不饱穿不暖！”

“咳咳......”李老汉见儿子被打，并没有指责李萱，闪身到旁边，这会听李萱拿定主意，忍不住开了口“儿媳妇，咱要是赔了咋办？”“就是就是啊，”让李萱吓得词不达意的李二旦听了爹的话，这才回过神，理直气壮的嚷道：“你一个女人家光看到眼巴前儿！你听他们说得好听，一年挣十万？那是养成的情况下！听说养那玩意儿可费神呐，娇贵得很！咱家谁养过那劳什子，一点经验没有，别说狐狸了，就是牛和羊咱也没养过啊！冷不丁开始养，啥准备没有，还要成批的养，如果得病，你会看不？传染咋整？”李老汉跟着嘀咕：“就是啊，那钱可是真金白银从信用社贷的，虽说有公家作保，每一分都是要靠咱自己来还啊！”

灰头赤脸的李萱听了爷俩这番话，慢慢冷静下来，隔着一条街道，瞪着站在家门口的爷俩出神。半晌功夫，李家父子被她瞪得心里直毛，李萱自己回过神来：“爹，二旦，你们说的在理，可这事咱不能因为怕就不做了，不是有很多家做这个富了么！人家能行，咱凭啥就差？你们等着，我去村委会问个清楚，我想着，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咱一家做，想干的人多了。他们不说光咱们村就得二十户人家吗，看看有什么保障没有！”

李萱说完，围裙都没摘，拧身就奔村委会去了。李老汉跟李二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唉”了一声，折身进屋了。

李萱急匆匆往村委会跑，这会儿，杜凌楠坐在村委会大院靠边的角落，喜滋滋的看着不远处围着村干部问东问西的村民们。

在与海港市市长赵传福签定合同后，为充分了解市场，杜凌楠主动要求跟着农村协调小组工作人员走村串户，在一线与农户面对面直接打交道。杜凌楠走了七八个村，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新鲜事儿，从各种出乎意料的反应中，懂得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农民的智慧是最强大的，另一个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她把感受跟白岚琼聊时，白岚琼一语中的，这是真实的农村。

对农民们存有的疑虑，乡镇干部的把政策和项目讲解得透澈，苦口婆心如数家珍。但文件式的内容在村民眼里，被定位成“上面”下达的硬性摊派。如此，被动员的人家竟大多你不情我不愿，磨磨蹭蹭不愿表态。对村民们的思想波动，村干部们理解力出坐办公室的乡镇干部。对朝夕相处同一村的伙伴们，了解具体情况的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李萱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村委会大院的时候，正好听到同村的“能人”葛横高入云霄的吼声：“唉，你们别乱七八糟的嚷嚷了！现在都闭嘴，听我一人说！”

杜凌楠惊讶的看到，粗鲁的葛横这么一喊，原本闹哄哄的院子竟登时安静下来！后进来的李萱放轻脚步，走到近前，满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