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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展名用力握回去,又依次握了一轮下来,终於见到谢明朗。谢明朗已经愣在原地许久,季展名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才回握过去,笑了起来:“没想到见到你。”
这对季展名来说何尝不是个意外,只是他和各色人物打交道多了,周旋的本领早已修炼到家。他也跟著笑:“我也没想到,请帖上没有看见你的名字。”
“我是来打杂工的,当然没有我的名字。”
他们之间简短的交谈因为其他人的加入而中断,他们来了兴致,干脆提早结束当天的展览,相约著一起去喝酒,庆祝毕业之後的再次重逢。
提议出来一致称好,除了谢明朗。他面露为难之色:“我约了别人。”
立刻有人不依:“不会是女朋友吧?就算是,老同学好几年不见,你好意思去赴别人的约?”
察觉到有目光时不时飘过来,谢明朗并没有看回去,抱歉地笑著说:“真的有约在先了,何况也不缺我一个。”
他们不肯放谢明朗走,谢明朗也不肯留下来,如此拉锯了好久,一直在一边没吭声的季展名忽然说:“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要走,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改天喝过也是一样。我们喝我们的。”
“季展名你总是帮明朗说话。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放过他,那,明朗,今天我们放过你了,下次可不准溜啊。女朋友固然重要,但我们可是一起睡了四年的。”
说这话的是他大学的室友,谢明朗听了就笑:“和你睡四年的人多了,你就只惦记我?”
“别人都乖乖没意见,偏你要跑,我不记挂你记挂哪个?”
嘻嘻哈哈之中大家取了衣服各自出门。七八个人倒有三四辆车,都说要送谢明朗一程,谢明朗还是不肯,拦了辆出租车,就准备走了。
上车之前季展名拦了他一下,默默递过去一把伞。雪其实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一片铅灰,随时都可能再下雪。谢明朗手没动,还是在笑:“谢了。我下车就到,不用走路,伞还是你们留著吧,万一哪个醉了摔在雪面上还能当拐杖用。”
听到这里季展名抬起眼看他,谢明朗已经朝著还不死心劝他留下来的朋友们挥完手,再没往季展名这边多看一眼,离开了。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果然又下起雪来。谢明朗先一步在附近的超市外叫停出租车,买了点菜和零食,步行完剩下的一段。
雪来得又急又快,没多久地上就积了浅浅一层,灰白灰白的。街面上人迹罕见,偶尔一两个和谢明朗擦肩而过,也是飞一样走过去。虽然雪一个劲地往眼睛和领子里扑,谢明朗倒不觉得特别冷,一面走一面想还要买点什麽,不知不觉就到了言采公寓楼下。
他们在一起不到两个月,倒是聚少离多,也没有住在一起,相处的模式完全不像一般定义上的热恋中的情侣。这一方面固然是顾及言采公众人物的身份,而谢明朗在试了几次打间谍仗一样去言采的公寓之後,觉得实在太受罪,自己先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另一方面也是两人性格使然,好像都热不起来,就算在一起,也可以不怎麽说话就消磨过去一天。
在一点一滴的细节中,谢明朗觉得自己又在重新认识言采。那些细节乍看是琐碎的毫不相关的,譬如他抽什麽牌子的香烟、闲暇的消遣是什麽,每周去几天健身房,周末清晨起来晨跑的路径,等等,然而也就是这些东西,让他莫名觉得心安。当然细节也不是全然美好,他留心言采从来不一个人吃饭,再去回想当初他执意请自己去餐厅的往事,忍不住想深一层又无法问出口的是,他是不是也从来不一个人过夜。这类似的念头虽然只是偶尔浮现,又被迅速压下去,但一旦想起,就是阴影。谢明朗并非没有考虑过两个人的现状,但左思右想,总是不得法。毕竟他从来没有和言采这一类的人有过交集,无论是要适应目前这种模式,还是再建立出一种新的相处模式出来,都需要更长的时间,或者,更坚定的信心。
雪愈发大,放眼望去,四下再无旁人。谢明朗不由得心想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下,再敬业的娱记也知道知难而退。
言采看见谢明朗一身是雪的样子愣了一下:“你走了多久?雪都要结冰了。”
“我看到下雪,不想再出门,就临时去超市买了点东西。”
言采侧开身子让谢明朗进门,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这麽冷的天,亏你想得出来。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这里暖得很,我坐一下就好。”谢明朗脱下外套,头发上的雪融了,他甩头的时候水滴溅到言采脸上,言采皱眉说说:“你这是自己找感冒。”
谢明朗笑笑,转头瞄见地板上的拼图,说:“新的拼图?”
“这张是三千块的。吃完饭一起来拼啊。”
拼图是言采的朋友和影迷皆知的他的最大爱好。谢明朗以前听说言采平时没有别的通告或者应酬的时候最喜欢窝在家里玩拼图,还不太信,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了,才知道原来言采拼图的瘾比传说中还要重,好在谢明朗自己也喜欢,常常陪著他一起拼,或者两个人拿两套一样的比赛谁更早拼完,得胜的那个,往往都是言采。
听到这里谢明朗也笑,点头:“好,如果我们吃晚饭不做别的什麽的话,完全可以在拼图中庆祝新年的倒来。”
“好主意。”言采不动声色地附议。
谢明朗暖和过来,听到这句话白他一眼,从沙发中起身:“我做饭去。”
他其实是第一次用言采家的厨房,里面照例是一尘不染的干净,冰箱里也照例是只有那几样言采喜欢的水果和饮料,再看看厨具的摆放方式和新旧程度,一看就知道这件厨房的使用率极低。
言采立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谢明朗的动作,笑得很愉快:“还是出去吃吧。”
谢明朗有些尴尬地定了一下,坚定地摇头:“天黑雪大,我不要出门。我只是刀工差了一点。”
言采若有所思看了眼窗外的天气,也的确是糟糕得很。他今天心情很好,於是说:“你要切什麽。我来切。”
说完不由谢明朗多说就从他手里接过那把崭新的菜刀,刷刷刷开始切菜,手起刀落,甚是熟练。眼见各种蔬菜在言采手下逐步变成理想的形状,谢明朗目瞪口呆:“原来你会做饭。”
“不会。当年我演一个片子,为了拍几个在厨房切菜的镜头,对著一筐土豆练了三天,总算勉强过关。”
谢明朗刚把言采和切土豆联系在一起,立刻笑得坐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乐个不停。言采一边切菜,一边还能扭头和谢明朗聊天,手上一点也不见慢:“你不要笑。没听说当年韩真拿影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几分锺裁出一条裤子。你知道他为这个练了多久?”
“这部电影我看过。”谢明朗插话,“当时就在想,能演到让外人一眼看上去觉得就是个熟练的裁缝,这要练上多久啊。怎麽,难道你想说你只切了三天土豆,已经算是省事的了?说起来,切一筐土豆是什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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