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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孔衡其人（第1页）

“这谁啊？好大的威风。看个账册而已，闹得人尽皆知。”孔衡冷冷的男中音响起。

众人遁声望去，见一年轻男子站在孔琛身后，他身穿暗夜蓝窄袖袍子，腰间系着暗灰色连勾雷纹带，体型颀长。

“二少爷来了。”周掌柜问候道。嘴角笑意渐浓，是他悄悄派人去寻的二少爷。最近大少爷越来越过分，竟然亲自下场抹黑二少爷。

“我是你兄长。说话的时候，注意你的措辞。”孔琛转过身，与孔衡对视。

“孔琛，你不在家闭门读书，准备再战科场，大老远来靖水楼看账册，这般枉费时日，到时候又过不了会试，我都替你害臊。”孔衡神闲气静，语气冷淡。

“当初家里安排我从商，你入仕。我开的酒楼、铺子，大大小小二十几间，间间有盈利。而你，科考十几年，还只是个举人。白费家里千方百计为你请大儒指点。”

知名的大儒，若不是一些契机、巧遇，即便父亲是知府，也不一定能请得动。这样好的资源，孔琛却还是科考失利。

孔衡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当初他读书也有一些天赋，也被人称赞才华众。却因孔琛年长他几岁，先他一步读书科考，于是他在十一岁那年通过院试（秀才试）后，便被送去学习经商。

被戳中痛点，孔琛恼羞成怒，一张脸红中带褐，和他身上的砖红色长袍，很是搭配。

会试三年一次，去年会试落榜，已令父母不满。倒是孔衡，不过是受家里荫庇，为家里赚了几个铜板，父母便对他赞赏有加。

开铺子有何难，拿着孔家的名头，雇几个掌柜，用不着孔衡经管，一样生意兴隆。

父母偏心，口头上夸赞他几句，倒也没什么。给他说一门出身高于长嫂的亲事，这算怎么回事？自古长幼有序，难不成，以后孔衡与王爷家的嫡次女成婚后，弟媳要越过长嫂掌家，做弟弟的也要越过兄长去？

查账，并不是要挑账房的错，而是要查出孔衡有没有贪墨公中的钱财。我是兄长，总得维护自己的利益。父母不给自己体面，那就别怪我不给孔衡体面。兄友弟恭，先得弟弟对兄长恭敬。

“我说的也是事实，没有孔家做靠山，凭你自己能开得起酒楼？呵，可笑。”孔琛涨红着脸，眼里怨恨更甚。

“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向父亲母亲禀告，免除我掌管家里的买卖。我乐意做个纨绔子弟，整日里吃喝玩乐，自然也就不会越过你。”孔衡道。孔琛处处防备自己，令他不胜其烦。

十七岁那年，母亲做主，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是郡王的嫡次女江夏雁蓉。

大户人家娶亲，从纳采到亲迎，通常需要两年的时间。

大婚六礼，前面的四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进行得很顺利，到了请期（选定吉日）这一步，郡王府却拒绝挑选吉日，并且要求退亲。

问其原因，说孔衡品行不端招蜂引蝶。

原话是：不拘官位高低，也不拘商贾身份，选性情温和、端正。若是男方沉溺脂粉，整日里拈花惹草，最不能容忍。

自己清清白白，对方从哪里打听到这番谣言，且信以为真？

查究起来，竟是自己家里的人造谣。旁人道听途说，还有三分相信。自己家里的人说出去的话，无论真假，都会有人轻信。

是长嫂不满郡王府嫡次女的身份比她高，恐来日压她一头，蓄意抹黑自己。

虽长嫂被责罚，但孔衡厌倦了后宅里的勾心斗角。十八岁，正是男大当婚的年纪，孔衡却推掉了所有媒人的说媒。

在外面与人勾心斗角倒也罢了，回到家里，他只想好好休息，彻底放松自己。一辈子很长，他要自己找一个相处起来舒服自在的人，共度一生。

而江夏雁蓉，退亲之后，又再次相亲。也相看了，也纳采了，男方请媒人问名（交换庚帖）时，江夏雁蓉却以八字不合为由退亲。

她打听到男方的行程，在他必经的那条路偷偷看过，无论容貌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及孔衡。

得知孔衡拒绝掉所有媒人的说媒，认为孔衡被自己伤害得太深，又或许还在等自己回心转意。便在家大小姐脾气，甚至用绝食来逼迫王爷王妃，自己非孔衡不嫁。

轮到孔衡不愿意了。

若是打探后不满意对方的家世、性情或长相，在提亲时就该拒绝，省了后面的“纳采”等六礼。

拿婚姻大事胡闹，定亲了还在骑驴找马，看哪个条件更好，便选哪个。可见江夏雁蓉平日里多么任性刁蛮。

江夏雁蓉知晓自己上回退亲，伤了孔衡的自尊，想着再过些时日，待孔衡气消了，便会接纳她。这一等便到了孔衡的弱冠之年（二十岁），只是还未过二十岁生辰。

得悉江夏雁蓉宁可绝食，也不愿嫁与其他男子，孔琛很是焦虑，时不时地查孔衡的账，非得挑出点错来才安心。

江姜坐在大堂雅座，一面吃水煮鱼片，一面竖起耳朵听孔衡两兄弟斗嘴，吃得心满意足。

鱼片肉质鲜嫩，口感滑嫩。虽没有放料酒、淀粉等调料，但放了很多价格昂贵的天然调味品：葱、姜、蒜、花椒、干红辣椒、八角、香叶，还有酱油和黄酒。

所以，九十二文一份的水煮鱼片很贵，是有原因的。

此番争吵，很明显孔衡占了上风。众人仍等着好戏继续，孔衡却不打算乘胜追击，反而先行离开，去二楼走廊的雅座坐好。

孔琛铁青着脸走出靖水楼。两兄弟寻常拌嘴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没蠢到为了口头上争赢，而曝光家庭隐私，供旁人消遣娱乐。

午食时段，来酒楼的食客66续续增多。孔衡所坐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层大堂的全貌，也便于知悉二层雅间的动静。

正对着大堂柜台的一个坐位上，一个姑娘把最后一块鱼片塞进嘴里，剩下的鱼汤用来泡饭，九十二文的水煮鱼片，一点没浪费。